#1/9是及影日,標題就是這個意思XD


觥籌交錯,影山隨眾略微舉杯,暗暗看向離他最遠的棕髮男子笑如弦月。他的視界裡橙黃光線漸被夜色吞噬,周遭人一一幻化成或明或亮的星子,簇擁著那人乾杯。

抿了一口啤酒急急收回視線,想起高中隊友曾講解的一句成語──很多星星聚集圍繞著月亮,比喻許多人共同擁戴著一個人。大概是他疑惑的神色過於明顯,對方又補了一段──方便讓笨蛋理解,打比方來說就是及川那類型的人,和被家臣拋棄的王者,是兩個極端。

讓人火大的比喻,卻淺白易懂。
眾星拱月的確是在描述及川前輩這樣的人。

而他不屬於那片夜空,點點星光中沒有他的存在──或許曾經存在,或許三年前曾經存在。但事到如今,大概也只是顆早已殞落的星星,不再有任何光芒。只能站在地面,仰望夜空中那輪遙不可及的明月。

冰涼的酒再次入喉,苦味在嘴裡蕩漾。

影山的視線又不受控制的飄去,那人的嘴擴著調笑,喧鬧的氛圍又攀上一個高潮,襯得坐在邊角的他更加格格不入。早該在昔日北一教練的半百慶生會結束後,就和金田一及國見一同離開,但看著那個人的背影,回過神來人就已經跟來二次聚會的居酒屋。

連日來的睡眠不足,再加上頻繁的笑鬧聲吵得他額角發痛。很累,不論是心理或是生理,但即使如坐針氈,還是捨不得離開。他挪挪身子,靠著牆角闔眼休憩。失去視線聽覺更加敏銳,那把微沉的男中音帶著慣有的浮態,輕易穿過紛擾的聲線竄到耳裡。

他聚集渙散的注意力,稍過片刻終於屏除其他人的語音,耳畔只剩那個讓他心慌與心安同存,陌生與熟悉共聚的聲音。

「欸,結婚啊──」

影山的心臟重重一跳,力道之大帶動整個人也跳起,狠狠撞了桌角一下。霎時間眾人的目光一齊聚了過來,他拋下一聲抱歉,踉蹌幾步仍咬牙拖著跪坐過久而痠麻的腿逃出和室,留下一室的錯愕。

撐到出了店門,他雙腳癱軟的滑坐在地,感受不到寒風撲面而來,感覺不到寒風呼嘯而過,他只能感知到左胸口不斷傳來的碾痛,提醒剛才入耳的消息。

──眾星拱月的及川前輩,身邊還是有了那個「唯一」的存在。

只是試試的人,宣告徹底出局。

他先前一直覺得三年很短,短得讓他無法忘懷那個人。
此時此刻才體認三年很長,長得足夠那個人確認唯一。


影山走了很遠很遠,遠到他覺得不會再碰到那個人才折返回居酒屋。拉開門,映入眼簾的景象令他遲疑。

原先的座位被及川佔據,整個人趴在桌上不醒人事。他小心翼翼的走近,想著拿走落下的單肩背包就立刻離開,逡巡了一圈找不著背包的蹤跡,又仔細地巡了一次,才在及川盤坐的腿邊看見黑色的背袋──找不著的東西被及川緊緊揣在懷裡。

鑰匙和錢包都放在背包裡非拿不可,想早點離開這個窘境,卻又擔心會弄醒及川而不得不直接打照面。想不到一個良好的解決方法,他只能站在一旁左右為難。沒有呆立太久,岩泉朝他走來,讓他落入更為難的境地。

「影山,及川先帶回你家可以吧。」岩泉用的是肯定句而非問句。「這傢伙有前科,他這副模樣回家會挨揍。我得送其他醉倒的人回家,抽不開身。」

影山的心突了一下,連忙拒絕:「我有事──」卻被岩泉揚聲打斷。

「你有事──」岩泉額角爆出青筋,「你當然有事!及川和你之間的事拖了三年也該解決了!這傢伙很煩啊快點解決掉!」

醉趴在桌上的人似乎有所感應的顫了一下,但沒有醒來。

「你們好好談談,不要逃避,」岩泉在逃避一詞上加了重音,順手在影山肩上重重拍了一下。「只有面對才能找到解答,這個麻煩的傢伙就交給你了。」

岩泉語帶弦外之音,但心亂如麻的影山毫無所覺。

最後他依言將人扶上車帶回家。

影山將及川放上床時想著:雖然看過幾次及川前輩喝醉,但醉到任我擺弄都沒反應,還是第一次碰到。拉過被子替及川蓋上,手腕不經意碰上及川的肩,他立刻縮手,時間短的不足以溫度遞來,但他的身體難以克制的湧上熱度。

他想起他曾在這張床上和及川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唇舌糾纏在一起、身軀攀纏在一起,無比熟悉那人熾熱的體溫、抽送的頻率、低沉的喘息……

不知不覺他的臉已經逼向及川,紅潤帶著酒氣的唇近在眼前。

不可以。

我不是他的唯一。

影山退了一步,仰頭深吸一口氣,藉此洗去縈繞在鼻尖帶著酒味的氣息。盤算著今晚去睡客廳,明天早點出門,一整天不回來,回來後應該就再也不會看見及川前輩了。

拿了簡便的衣物和毛巾進浴室,水氣氤氳中他腦中迴響著岩泉要他別逃避,面對才能找到解答的話語。

岩泉前輩誤會了。

確實是只有面對才有解答,那個解答在今天已經被證實。
三年前是為了面對才離開,不是因為逃避。

他將水溫從熱轉成冷,寒意透過水柱刺入骨子,牙齒在打顫,身體在發抖,但他沒有將溫度調回去,僅在心裡告訴自己──

洗一個能冷靜下來的澡,就此和及川前輩兩清。


影山帶著滿身寒意扭開房間門把,猝不及防的撞上清明冷冽的目光。

接著他聽見和那道目光一樣冷的語調控訴。

──影山飛雄,你是個騙子。





及川依稀記得高三那年,和他無緣的春高過後幾天,臨近校門口,聽見剛和他道別的女孩們在他身前幾步竊竊私語,「黑色立領制服是烏野的學生吧?雖然表情有點兇,但長得還挺帥的呢。」

捕獲關鍵字,目光立刻和站在校門口的人撞在一起。那雙墨藍雙瞳驟時迸發出光彩,挺拔的身姿和著午後光輝,驀然整個人在他眼中閃閃發亮,他揉揉眼想消除幻覺,但是他走到影山面前時,那光芒還是沒有消失。「在等誰?」雖然是問句,但內心有莫名的自信,飛雄來找的不是別人。

「我、我在等及川前輩!」

看著影山才剛開口就皺眉,及川忍不住噗嗤一笑,到底要多笨拙才會在回答這麼簡單的問題,還會咬到舌頭。

「怎麼了?」

眼前的人臉上泛著明顯的紅潮。

時值一月,掛在空中的太陽懶懶的散發出暖意,氣溫偏涼還不至於到冷的程度,所以那張臉,絕對不是被凍紅的。及川微愣,內心閃過一個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猜測,連忙喊了一聲等等,立即抓住影山的手腕,帶往人煙稀少的地方。

他一回頭,看見那抹紅蔓延到耳尖。類似的事情他遇多了,八成的猜測直接轉為肯定。

該讓他說出口嗎──在他猶豫時,影山已經搶先一步告白。他擰了下眉心想:換作平時不想被告白,他早就輕巧的將話題帶開,為什麼今天突然就猶豫而錯失良機呢?

「雖然及川前輩很受歡迎,但小飛雄真的沒有誤會什麼嗎?」

從影山一連串的表現來看,及川心知這樣的告白既不是懲罰遊戲之類,也不會是誤會,想著告白是木已成舟,乾脆順水推舟問個明白。

「沒有誤會。這次春高,我見到不少優秀的二傳手,我原本以為是因為憧憬及川前輩這樣優秀的二傳手,才會在意你、想見你、想碰觸你,但我對其他實力堅強的二傳手,沒有過這種感覺。找了菅原前輩商量,他說這種感覺是喜歡。」

或許是高評價和直白話語讓腦內錯亂。

或許是無比認真的姿態讓人難以拒絕。

或許是灼熱的目光讓理智焚燒成灰。

及川聽見自己的聲音神使鬼差的回答:「那我們試試。」

也或許,只是覺得好玩而已。

反正不久後就畢業遠赴異地就學,聯繫被距離扯成細絲,輕輕一扯就斷。

然而及川始料未及的是,他們在他前往東京前短短的兩個多月中,已經試著牽手、試著擁抱、試著接吻、試著身體交合──之後的異地距離沒有預想中的讓聯繫中斷,反而聚集成線,在影山高中畢業後,追到及川所在的城市編織成繩。

唯一沒有改變的,只有他們之間仍是「試試」。
而期間及川也沒停止和別人試試。

及川強迫自己心安理得,他和影山之間並沒有確定關係,他還是自由之身,不需要擔負所謂的責任。

他沒有對影山避諱自己有另外在來往的對象,甚至是刻意沾染香甜氣息靠近影山。與生俱來的劣根性與幼稚,試探著影山能容忍到什麼程度,對他的情感有多深。

愉快的看著──因而焦躁開始質問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的影山──感到心安。

僅僅回答:一開始不是就說了嗎?我們是試試的關係。

他從來沒有和影山提過,數年來那些女孩中,只有一個特別善解人意的女孩和他維持超過三個月的來往。他也從來沒提過,數年來他一直在想他人的眼光、在想同性戀者承受的社會壓力、在想他們之間的未來……

每一次思考都陷入痛苦的僵局。

所以他沒有停止和別人試試。他優秀的外貌與條件,從來不缺乏可以選擇的對象。只要能和別人確認交往關係,影山那邊就可以乾脆的說再見,讓僵局不攻自破。

時過六年,他依然沒有走出這個僵局,影山也從未離開,直到那個有異兆但他沒特別放在心上的夜晚。

在他承租的套房內,影山比平時更加熱切的求歡。完事後影山將頭靠在他的背上問著:「我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原先以為低啞是縱慾過度的結果,直到尾句洩漏出壓抑的哽咽。他僵了一下,心裡的那個僵局被攻佔一角。那些心煩事又想了一遍,沉默良久後換了一個回答:「再試一下的關係。」

「及川前輩……我想成為你的、唯一。」

赤裸的背沾染失溫的水,及川轉過身抱住眼角發紅的影山,沒有答話。他還沒有徹底想明白,還不能給出承諾。

他沒預想到那一夜後,再次得知影山的消息,是影山飛雄加盟國外的排球俱樂部。

那個說著想要成為唯一的人,留他一人獨自遠走高飛。





──影山飛雄,你是個騙子。

影山被冷冽的目光凍得身處極地,他說不出話,移不開腳步,閃躲不及朝他襲來的手,狠狠地被摔在床上箝制雙手壓住。他僵著身體不知所措,但眼神著魔似的沒有一瞬離開及川。

及川的手在影山身上滑過,他感受到及川眼中的冷冽轉瞬間退去,轉成熊熊怒火。

「不是才剛洗完澡,為什麼你的皮膚會這麼冷啊!」即使隔著單薄的衣物,仍明顯的感受到冰涼。「不會是洗冷水澡吧?這種天氣洗冷水澡你是在想什麼?你以為過去三年是去南北極打球嗎?」

及川一邊嘮叨,一邊鬆開影山的雙手,將他的身體貼過去再伸手將環住。寒意奪取了他的溫度,他忍不住抱怨:「冷死了!飛雄你這個笨──蛋、大──笨蛋!」調整了一個讓彼此的身軀能更加密合的角度。

前一刻還冷若冰霜,下一瞬卻分享著體溫,遞過來的暖意讓影山覺得特別不真實。

「真的好冷啊……」

放開就好了。

影山想著,也打算這麼說時,及川又接話:「你知道這三年我覺得有多冷嗎?快點給我暖起來啊!」

影山木然消化著這句話,良久過後才遲疑開口:「及川前輩你果然是喝醉了吧。」及川前後的態度,還有和他的認知中,都有極大的落差。

影山的反應讓及川一時啞口無言。嘆口氣後他語重心長地開口。

「你知道醉鬼很難纏吧?」點頭。

「那你也聽過酒後吐真言吧?」點頭。

「那你就當作我喝醉了。」

喝醉就喝醉,這種事需要當作嗎?

影山想著,最終在及川神色的逼迫下點頭。

「你最後一次問『我們究竟是什麼關係?』,我回答『再試一下的關係』,指的是『再試一下我們就確認交往關係』,而不是『再試一下我們就宣告毫無關係』。」

及川思來想去,覺得造成影山不告而別的癥結點,應該是出在那句語意有模糊地帶的回答。

「你到現在還是愛著我吧。」

極為肯定的語氣。影山今晚的舉動及川都看在眼裡,那些舉止一再昭告,即使又過了三年變成九年,那份感情並沒有因此而消磨。

「不是說想成為我的唯一嗎?為什麼又擅自離開?給我說清楚啊!」

及川情不自禁的揪起影山的衣領低吼。

試著挪開及川的手,但衣物被緊揪著不放。「現在說這個有什麼意義。及川前輩不是有那個唯一了嗎?結婚對象是那個身上總是帶著甜甜香氣的女孩子吧?」影山閉上眼扭頭,掩蓋如死灰的情緒。

「我是有了那個唯一,但是我想結婚的對象是個沒兇沒臀表情又兇巴巴腦袋還特別不好使的笨蛋!還是個說想要成為我的唯一卻拋下我的騙子!」

及川氣呼呼的說完,用手指用力撐開影山的眼皮逼他睜眼。

「──那個人是我嗎?」影山瞪大的眼中有微微火光,一臉不可置信。

「不然還能有誰?我的眼光只栽在你身上!」

「但是,我成為那個唯一,會讓及川前輩痛苦吧。及川前輩有很多選擇,我的感情太沉重會給你壓力,同性戀會被歧視之類的。還有……」眼中躍動的火光一閃一滅,「我們之間沒有未來……」最後的光輝隨著降調的語氣泯滅。

線索連結成網,及川蒐羅出事情的原委。

飛雄的思維很直也很簡單,滿腦子除了排球外,只會想著要如何才能脫離「試試」的關係。即使知曉他和他人存有曖昧也未曾放棄,好勝心強到即使疼痛也想成為他身旁的唯一。

大概是有人對飛雄說了什麼──可能是飛雄說的那個身上有香甜氣息的女孩,也就是他曾覺得特別善解人意卻早已記不清姓名與長相的女孩──所以開始顧慮到了「我」與「我們」,因此決定放棄個人強烈的情感。


及川頓時覺得命運有捉弄人的意味,影山當時的放棄才讓他認清事實。

小套房內有著影山的牙刷、影山的刮鬍刀、影山的毛巾、影山的枕頭、影山的杯子、影山的拖鞋、影山留下的衣物……

不知不覺中,滿是影山的氣息。

唯一,早就已經是了。

只是意識直到失去才願意承認,直到失去才想明白,那些憂慮、那些恐懼,都敵不過他只想要飛雄在身邊。

「笨蛋!為什麼這樣的事情不和我討論,自己在那邊瞎想什麼啊?」

「及川前輩不也是沒和我商量,你想這麼多都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曾經以為的走投無路,只是繞了遠路。
彎彎曲曲兜兜轉轉,所幸沒有徹底放棄,還是又走回正途。

「那我再問你一次,你還想不想成為我的唯一?不、是你『能不能』成為我的唯一?如果你能,那些壓力我們可以一起扛。」及川雙手貼住影山的臉,此時此刻已經感受不到彼此的溫差。

「及川前輩覺得我可以,我就可以。」

墨藍雙瞳驟時迸發出光彩,他想起影山在他十八歲那年站在青城的校門口,挺拔的身姿和著午後光輝,驀然整個人在他眼中閃閃發亮,就像現在一樣。這次他沒有揉眼。

「你可以。」

允諾是一個信號,彼此迫不及待的動手撫觸、解衣、肌膚貼合。影山想起他曾在這張床上和及川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唇舌糾纏在一起、身軀攀纏在一起,無比熟悉及川熾熱的體溫、抽送的頻率、低沉的喘息……他曾在無數的夢裡重溫這段記憶,醒來後驚覺已是過去,聚起的溫度迅速降至失溫,讓他渾身發冷。

而今不再是夢,不需要在重溫與失溫之間反覆迴旋。

「及川前輩,你還會冷嗎?我現在覺得很暖和。」

兩人釋放後,影山帶著喘息問著。

「何止暖和,簡直快燒起來了……」

及川說著,沒有停下挑弄的雙手。

又一次攀上高潮,影山累得撐不開雙眼。模糊之際,他聽見及川說:「飛雄,一月九日當成我們的紀念日吧。」

「為……什……」

「1代表唯一,9是久的諧音。」

「唔……」影山的腦袋全然無法運作,用盡最後一點意識說:「明天……」再說兩字未出口,人已沉沉睡去。

突然斷掉的回應和耳邊均勻的呼吸,讓及川有幾分掃興。

但看著影山眼下的黑圈,他自我安慰著,絕妙的寓意不會因時間的流逝而有所變動。但最終還是按捺不住想分享的慾望,在影山的耳畔輕聲呢喃:

一月九日代表的意涵是──你成為我的唯一,我成為你的久遠。

END



這次終於成功在死線前上壘!雖然1/9快過了,還是祝及影和喜愛及影的大家及影日快樂!大概要明天才有空補糧了,好希望天天都是及影日啊!

寫到後來又進入瘋狂趕文的狀態,文中三段文感漸退的分裂感,我已經不太確定自己在寫什麼了……偏差、未盡之處及詞不達意請見諒。有些點在這裡輕輕帶過,有機會的話再寫,但感覺會是有些糾結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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