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逐漸走向現在式的牛影,以及逐漸走向過去是的及影。結束一段銘心刻骨的感情必然有虐,請斟酌食用。此文的及影成份不少。
# 萬字以上長篇預警。


01

從模模糊糊的感覺少了,到真真切切的體認失去。

直到分手一個月後的此時此刻,影山才恍然意識到,分手的意味不是及川不再傳訊息給他;不是不再彼此有空時就相約出來見面;而是不再擁有靠得最近的資格。

球場另一端的人對著身前的女孩笑得很好看,好看得逼迫他重重閉上眼。

他想起高中後輩曾經形容失戀的感覺像溺水。

——痛苦得近乎溺斃。

「站在球場上,就想著球場上的事。」

很近的聲音將他從很遠的地方拉回,牛島厚實的手掌抓著排球抵上影山心口。

影山楞楞接過排球如同攀上浮木。

他視線轉下看著腳踩之地,白線框出熟悉的世界,兩條白帶間的橫縱黑色方格區分敵我,站在球場另一端的及川是他敬畏的前輩;是他誓言要超越的人;是這場練習賽的對手。

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02

相處的回憶層層剝離,落成一地碎片。影山伏跪拾起割人的記憶,滿手鮮血仍執意填補失落的空蕩不願放手,不願掏空。他眼神呆滯地邁著虛浮腳步,無意識地在宿舍走廊遊蕩,直到腳步受阻,凝聚渙散的焦距才發現差點撞到人。

「抱歉。」

「走路好好看路。」牛島不慍不火的回答,打量無精打采的影山片刻突然拋出詢問,「你和及川分手了?」

及川、分手。兩個影山現在最不想聽見的詞彙如砲彈轟來,炸得他體無完膚。

牛島不顧影山明顯動搖的神色逕自接續,「今天在球場和及川很親暱的人是女友吧?所以我想你們應該分手了。」

「嗯。」影山艱困地從喉間擠出單音,被逼著承認這件事讓他感到不快。「牛島前輩怎麼知道……」後續的問句哽在喉間,他仍下意識地想逃避。

「怎麼知道你們分手了?」牛島直白地甩出影山隱而未言的部份,「我曾經在跑步時撞見你們在學校附近的樹叢裡接吻。既然已經分手,那你們還在乎什麼?」

影山垂在身側的手收緊成拳。已經分手就不該再繼續在乎,這點理智知道,情感卻做不到。「牛島前輩,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影山語氣不善地回應,曝露痛處一直被踩中的不愉快。

「及川託我關照你,我答應了。」

「啊?」

牛島帶來的訊息如風,吹散覆蓋在影山眼底的層層暗雲,展露點點星光。

但是,分手後不再給予隻言片語,卻透過外人給予關心,這又算什麼?及川前輩到底在想什麼?不是都已經……有別人了嗎?

 

猜不透、摸不清。及川前輩總是這樣。影山想著,眼底湧上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再一次迷茫不知該行往何方。

「影山,別忘了你的身份是隊上的正選二傳。你的體力變差了,從明天起跟著我一起晨跑。還有——」

影山呆立原地看著離去的背影,腦中迴盪著牛島最後的話語。

——現在的你完全比不上及川。



03

排球部的休息日,牛島如常到體育館報到,影山跟在他身後。

距離約定一起晨跑過了一週。牛島所謂的關照是要影山一起自主訓練,以及吃飯時坐在對面盯著人進食——及川托他關照時說了一句飛雄瘦了不少——。他覺得這樣的關照很好,想練球隨時有人作陪。

偌大的體育館僅有擊球聲,一整個上午的練習,兩個人的交流如常寥落無幾。

「去吃午餐。」

「我不餓。」

牛島淡淡地掃了影山一眼,「我帶一份回來給你。」不多說就逕自外出覓食。

起初牛島發現影山的食量少得不正常時曾出言提醒,但影山持續食慾不振。為了避免浪費食物,那些吃不下的部份全都進了他的胃袋。他自覺仁至義盡,如果影山繼續耽溺在自身情緒難以自拔,也不過是咎由自取與他無關。身為強豪學校板凳夠深,再者球場上的優勝劣敗,從來都是只看明面上的結果。

況且,影山從來不是他理想中的二傳手。

牛島在校外用完午餐回到初夏已顯悶熱的球場,一室沈寂讓他誤以為影山已經離開,直到要拿水解渴才看見人手裡抱著球靠在牆邊小憩,覆下的細長睫毛掩蓋不住眼眶下方的烏黑。這段時日的影山在球場上的表現不復練習賽時的失準,但整個人卻宛若消音一般,安靜得像是暴風雨來襲前夕。

即使現在靜靜睡著,那樣的感覺也揮之不去。

沈滯的、凝重的。

突然顫動的眼睫和紊亂的呼吸像漫天的烏雲,薄唇開闔溢出囈語。牛島停住原先要搖醒影山的手,略帶好奇地傾身湊近耳朵想聽清內容。

「及……前……」

模糊的話語在複述之下,他拼湊出影山喊的人是及川。少有表情波動的臉龐,因透明的液體洩出眼眶輕輕動了一下。

他第一次這麼近地看人流淚。

自從有記憶以來,他沒有哭過的印象。長年在球場上,贏球的激動喜悅、輸球的挫敗懊悔經常伴髓眼淚,他參與其中卻從不落淚,往往顯得置身事外。

——若利你啊該不會是冷血動物吧?

高中時的隊友曾這麼詢問,他一臉正色的回應:所有的人類都是恆溫動物。

他不懂流淚是什麼樣的情感表現,遑論深刻到入夢再溢出的情緒。甚少興起的好奇心蠢蠢欲動,他忍不住用指腹在影山的眼角抹了一下。

原來,眼淚是溫的。

他略帶訝異地感受指上的液體從溫變涼,一下又一下的揩擦。

粗糙的摩挲蹭走夢魘,影山緩緩睜開氤氳水氣的眼睛,從夢中驚醒的神志緩了幾秒才發覺留在眼角的手指。牛島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沉默的兩人襯得窗外的蟬鳴無比喧鬧。

影山一手抱球,另一手扶牆撐起沈重的身體站立,尷尬與累積的疲累讓他急需離開球場。

「為什麼哭了?」

影山的背影因問句僵了一下,沒有回答。

「因為及川?」

影山的手指緊緊掐著球,沒有回答。

「你們分手那麼久了,有什麼好在乎的?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們在乎到影響在球場上的表現?」

影山狠狠地把球砸在地上,反彈的聲音響徹球場。牛島微微皺眉,不為所動地任由影山猛然轉過身大步流星朝他邁進,衣領被揪住時表情從困惑轉為一絲訝異。

「你、懂什麼啊……」,壓低的聲音是悶雷,「你能懂什麼啊!」累壓的情緒隨著急快的語氣如雨怒下,「怎麼可能不在乎!我喜歡及川前輩不是一天兩天是好幾年!才不是那容易放下的東西!」

牛島靜靜站在暴風雨的中心,抹去飛濺到臉上的口沫。

影山吼得嗓子發疼,揪住牛島衣領的手在發抖,回憶和堵在喉間的悶氣一起沈降到左胸口,壓得他難以呼吸。

從十二歲開始到十八歲——及川徹這個人,已經盤據他三分之一的人生。

初入國中時發現有個很厲害的前輩,不論扣球還是發球都帶著難以抵擋的強勁,尤其是能一發就得分的發球帥氣無比。

想擁有那樣具有威力的武器,想超越這個人。不停地請求、不停地被拒絕、不停地糾纏。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股單純想變強的執拗產生了質變——他不想要只是前輩後輩這樣的關係,不想要只能隔著一張網子對立,他想要這個人好好地看著他。

想要佔有這個閃閃發亮的人。

即使告白被無數次拒絕;即使及川前輩是被糾纏得受不了才勉強接受;即使在一起的時光多次吵鬧到心煩,但他終究沒想過要放棄,沒想過會失去。

他感覺得到及川對他不是沒有感情,但他不懂及川分手時解釋的那些話語——為什麼明明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戀愛,要考慮別人的眼光?

分手後巨大的痛苦與困惑來回碰撞,找不到出口。就連眼淚如洪水潰提也無法消解。

「我是不懂。」牛島從口袋中拿出手帕遞給影山,「但我知道因為一段已經結束的關係而失常,是愚蠢的行為。」

練習賽那天,失常的不僅只有影山。

一個是他長期以來渴望同隊的二傳手,一個是結束他高中生涯最後一場比賽的二傳手,及川和影山於他都別具意義,他也見識過他們各自對排球的執著。然而那一天的雙雙失常,讓他失望的同時也產生好奇。

能擠下應該擺在第一順位的排球,是什麼?已經分手斬斷關聯,還剩下什麼?牛島僅是單純的疑惑,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問句逼得影山無處可逃。

牛島看著影山那張哭得亂七八糟的臉,強硬地將影山沒接過手的帕巾塞進掌心。他緩聲提醒:「春高時你說過『要讓我承認你比及川更厲害』這種話。」

想要超越及川前輩,想要比及川前輩更厲害——那裡是他的原點。影山一手擰掉滿臉的涕淚,另一手用力抹了抹被淚水糊成一片的眼睛。他盯著眼前清晰起來的身影,用鼻音與嘶啞混合的聲調回答:「我會證明給你看。」

影山從隨身背包翻出手機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充斥肺部的感覺填補了些連日來的空虛。他告訴自己,他唯一需要做得就只是回到原點再重新出發。

 

這一次,他不會再走偏。

刪除手機內有關及川的一切之後,他體會到前所未有的飢餓。



04

練習賽結束。三年級的永井走到影山身旁勾住他的脖子,臉上洋溢爽朗的笑意,揚聲說道:「影山你恢復正常了真好啊,今天真是乾淨俐落地拿下對手!」

「是,之前抱歉了。」影山頷首示意,多少知道上一場練習賽打得有多糟。

永井用空著的手揉亂黑髮,影山失常那段時間特別沈默寡言,他們都不敢多問。直到半個月前和T大練習賽後情況惡化,他們才依稀想起影山說過他交往的對象在T大,再對照影山沈痛的視線,他們一致認為和及川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女友——準確來說是前女友。

他本來想上前安慰幾句——及川這種男性公敵般的存在,從各方面來看都勝了影山不只一籌,女孩子會喜歡他很正常的別放在心上——,但影山整個人像根緊繃到極致的弦一碰就斷。他也才意識到在這種場合勸告,無異於在傷口上撒鹽。

「是說,感覺你最近和若利的關係有比較好,是發生過什麼嗎?」永井忍不住好奇。

影山剛入隊時給人不太好接近的感覺,實際相處一段時日才發現那一副難以捉摸的模樣僅是表象,本質就是個單純又認真的笨蛋。儘管有時候顯得自我,以及說話太直接很傷人。種種個性的披露,總讓他想起同屆入隊的朋友牛島若利。

他原本以為這兩人性格接近,又同為球癡會志同道合處得挺好。事實卻是兩人在球場上的理念產生摩擦,而影山在下了球場之後幾乎不和牛島多做接觸,宛如磁鐵同極相斥。就連他們開始一起自主訓練,相處的氣氛連他們旁人看著都覺得尷尬。然而現在影山會在球場以外的地方和牛島說話,兩人之間的氛圍沒有過往那麼僵硬。

「呃……」影山有些難為情,永井的問句讓他想起一週前在體育館情緒失控的事。事發隔天他買了一條新手怕還給牛島,心中滿是對前輩失禮與失態的尷尬,但牛島一副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淡然,他也就漸漸地不放在心上。

永井見狀換了個問法:「聽說你們曾經在春高預選賽對上,是不是那時有什麼不愉快?影山你啊雖然對人不熱情,但是總覺得你先前對若利特別冷淡。」他隱去牛島其實也因為一個理由而沒有意願和影山多做接觸,「若利這傢伙自我中心又自傲,雖然知道他很有自傲的資本,有時候還是會讓人火大啊!但是整體來說,若利並不是個壞人哦。」

「我知道。」影山點頭,那條硬塞過來的手帕他洗乾淨後還留著。「我和牛島前輩之間沒什麼不愉快,只是及——」提及那個名字,心臟被往兩邊拉扯的痛感讓他頓了片刻,「只是國中的前輩和牛島前輩關係不太好,所以他要我別跟牛島前輩太好。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那位前輩是小學生嗎!這也太幼稚了吧!」永井吐槽這番「我跟他不好,所以你也不能跟他好」的論調,沒有注意到影山垂下的眼眸和漸低的語氣。口拙與疼痛使得讓影山沒有額外的心力去解釋,事實並不全然是永井理解的那樣。

*

分數一路纏鬥到延長賽。網子的另一端,三位高大的球員緊盯著牛島。影山沒有絲毫猶豫傳了一個高球給王牌,如他意料的一錘定音,勝利的歡呼聲不絕於耳。

賽後檢討結束,影山很認真的在想晚餐前要吃什麼口味的飯糰墊胃時,突然被牛島叫住。

「牛島前輩有事嗎?」

「最後那一球,為什麼給我?」

「不給牛島前輩還能給誰?」影山微微歪頭,眼眸淨是疑惑。

「你剛入隊時說過『我不是勝利的唯一』。」牛島的眉間比平時多了幾道摺痕,他的排球生涯從來都是倍受肯定,一路走來配合的二傳手都將他奉為「勝利的最佳選擇」。只有影山當面和他說了那樣的話語。他不由得產生牴觸情緒,不否認因此有些幼稚地意氣用事,拒絕和影山多做接觸直到及川的請託。

影山一臉問號。「我不記得了。」坦承完全不記得說過這種話,「但是牛島前輩就算不是勝利的唯一,也是勝利的必須。最後那一球我覺得只有牛島前輩能拿下。」

牛島盯著影山那雙清澈的目光閃動驕傲與認同的信任,在夕暮中的襯托下更顯亮麗卻不扎眼,一股麻麻的熱感流竄四肢。他伸出左手搭在影山肩上。「球給我,我會做到。」

日後牛島從記憶中翻出這一幕,才意識到當時他想要影山給予的,或許不只是球。



05

「影山,牛島前輩呢?真難得牛島前輩不在你身旁。」千鹿谷在影山四周張望,直接將教練囑咐轉交牛島的資料拿給影山。「這個就拜託你拿給牛島前輩了。」

「牛島前輩家中有事回宮城。」同一套解釋影山今天已經說了三遍。「為什麼你們都問我找牛島前輩?」

「當然要找你啊,全隊就你和牛島前輩走得最近。影山你似乎特別容易引來不得了的人,牛島前輩都會主動和你說話。」千鹿谷想起高一參加全日本青年合宿的往事,影山接二連三招惹上他隊的強者。現在又在全隊的成員沒留意時,不知不覺中和他們的王牌變成了連體嬰,除了各自的課堂時間外幾乎都在一起。

「我倒是希望牛島前輩不要和我說話。」影山的表情扭成一團,想到那些無止盡的詞語解釋和英文單字抽考胃就一陣抽痛。

「辛苦了,牛島前輩也是為了你好。」千鹿谷充滿同情地往影山肩上一拍。就他所知,在某個休息日牛島一如既往地找人打球,時值影山深陷通識課的報告地獄——國文與英文各一門——,牛島發現影山不只日文程度不好,英文更是糟糕,曉以大義一番語文能力的重要性後就開始督促影山。「但你和牛島前輩還會聊其他的吧,好像聽過你們在聊漫畫?」

「嗯,牛島前輩會跟我借Jump去看。」

「看不出來牛島前輩會看Jump!」千鹿谷一臉驚訝,不太能想像牛島一臉正色看漫畫週刊的模樣。

「牛島前輩說高中隊友會借他看,雖然劇情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有一些作品蠻有意思的。」

在教練發現牛島和影山休息日仍往球場跑之後,語重心長地提醒他們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最多只能允許他們在休息日多練一個上午的球。空出來的時間就變成牛島待在影山的寢室看漫畫以及檢視影山的學習進度。

「所以說你和牛島前輩很親近。」

「沒有啊。」

影山剛否認,背後又傳來一句熟悉的問句:「影山,若利怎麼沒來?」

影山再一次解釋後,覺得這些問句聚成一把鑿子,有什麼地方被鑽得空空的。



06

A大排球部的成員一致默認自家的王牌和二傳手在談戀愛。

在校內食堂用餐時,沒有人會去坐影山對面那個專屬的位置,也盡可能別離那桌太近以免被閃光彈擊中。例如——王牌會盯著吃得津津有味的二傳手說「分我吃一口」,不等回應就直接抓過對方舀湯匙的手轉進自己的嘴裡,再一臉正色地做出「你的比較好吃」這樣的評價。

但他們點的食物明明一模一樣。

類似的場景次數多了,二傳手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食物總是被吃掉憤而抗議。王牌就將自己手中的湯匙直接遞到二傳手嘴邊讓他張口吃。

他們看著不禁感慨起就算是兩個球癡談起戀愛,也是會掉智商和改變的。若是以往牛島看到有人共用餐具,會眉頭微蹙說著這樣不衛生。

雖然困擾,雖然隊上有些人不太能接受,但面對那樣泰然自若的相處也沒有人多說什麼。基本上外出聚餐時會自動將他們兩人的位置排在一起。但是碰上需要在外地過夜的合宿和比賽,出於某些考量會將他們分開。

然而A大排球部的成員不知道的是——自家的王牌和二傳手根本沒有談戀愛的自覺。

*

影山用濃濃的日文腔唸著簡單的英文會話,聽得牛島一頭霧水。牛島示範了一次——因為父親在海外,以及早就立下要成為日本王牌的願望,他能說得一口流利的英文——再聽影山重唸,搖頭表示不滿意。儘管影山在督促之下讀英文的能力增長了一些,但口語還是糟得一塌糊塗。

影山唸到舌頭幾近打結,又一次聽牛島認真示範後突然想到一件事。「牛島前輩說過把英文學好,以後參加國際賽事受訪就沒有障礙了。可是到時我們會一起參加,就算我聽不懂、不會說,有你在就好了啊。」

牛島用會話課本輕輕地在影山頭上敲了一下。「這不能當藉口。」

牛島沒有否認他們會一起參加國際賽事這件事。儘管他現在還不認為影山已經超越及川,但他對「我們會一起參加」這樣的說法毫不反感。

而且「有你在就好」,這種被依賴的感覺還不錯。



07

牛島拿出兩張影山不陌生的票——當地知名遊樂園的門票——,「永井給我的,這個週末我們一起去。」牛島的語氣僅是告知一個已定事實,而非詢問意見。

「我不想去。」影山的目光從票卷上移開,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收緊。

「為什麼?教練說了要我們別把生活重心全擺在排球上,我覺得我們出去走走也好。」

「牛島前輩很想去?」影山刻意跳過問句,回了另一個問句過去。

牛島頓了一下。「我沒去過遊樂園。」

影山想起之前閒聊時牛島提過父母在他小時候就離異的事。他在加入球隊前和父母一起去過一次遊樂園,學校舉辦的修學旅行也會安排遊樂園作為景點,但是日期多次撞上鄰近比賽時辰而沒有參加,他猜想牛島是因為這樣才沒有經驗。猶豫幾秒後妥協,「我們約幾點?」

週日一大早兩人就搭電車前往遊樂園。影山毫無意見地任由牛島拿著地圖,規劃想嘗試哪些遊樂設施。經歷各種耐心的漫長排隊等待,他們在看完夜間遊行後來到最後一站的摩天輪。影山和牛島對坐,他靜靜地斜身枕在窗邊看著地面的遊樂設施漸漸縮小,匯聚成一片亮光。

牛島端詳影山被摩天輪霓虹燈映得半暗不明的側臉。「影山,」他打破有些壓抑的沉默,「你不喜歡遊樂園?」他憶起影山一開始說了不想來遊樂園,也想起中途有幾個點影山似乎心不在焉。他高昂卻不明顯外露的情緒在這一刻凍結成冰錐,刺得心裡不舒服。

影山轉過身垂下眼,「我、」屏著氣,無意識地張開雙手手指交錯相互摩擦。「和及川前輩……」他緩緩吐息,終於不再覺得說起那個人的名字是件難事。「曾經來過這裡。這裡會讓我想起及川前輩。」

搭乘雲霄飛車時他想起——及川坐在他旁邊驚聲尖叫,卻又拉著他重新排了一輪。

在鬼屋時他想起——及川躲在他背後叫著好可怕,卻又時不時故意加入裝神弄鬼的行列騙他,嚇得他驚叫出聲,然後再環住他的腰安撫他的驚嚇與怒氣。

路過商品店時他想起——及川不斷拿有著獸耳的髮箍或是動物造型的帽子往他頭上套,一邊大笑說著好蠢一邊不斷地拍照。

買冰淇淋時他想起——及川提議兩種口味都買分著吃,這樣他就不用在牛奶和酸奶口味之間猶豫,結果及川迅速地獨食一整隻牛奶冰淇淋,在他生氣後又多買了一隻同口味的冰淇淋……

影山閉上眼,這裡勾起他太多回憶。

這幾個月以來,他一直有意識地迴避前往曾經和及川同行的地方,不想讓那些甜蜜的回憶湧上變成難以下嚥的苦澀。如今他發現——

「牛、牛島前輩?」影山渾身僵硬來不及反應,任由不知何時站到他跟前的牛島傾身將他的頭按進廣闊的胸膛,另一手繞上他的背部。「回憶可以覆蓋。從今往後,你只能想這裡是和我一起來。」牛島收緊環抱的手。影山聽見緊貼的左胸腔傳來的跳動有些快、有些亂,不如他以為的那樣強勁沉穩。

「為什麼不拒絕我第二次。」牛島的話語像是在指責影山,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生氣。他的理智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情感卻不知道怎麼該怎麼排解這個自己一手造成的窘境。

他不要影山想起及川。

牛島擱在影山後腦杓的手下移,和另一隻手交接成環圈住影山。

「牛島前輩請先放開我!」

牛島無視影山的掙扎與請求將手收得更緊。「這裡會讓我想起及川前輩」——那一刻的影山在他眼中就像一顆被打入氫氣的氣球離地飄空。他焦急地伸手去抓,不要那顆氣球升空到他抓不到的地方,不要那顆氣球在他看不見的高空爆破。

影山放棄掙扎如禁錮的擁抱,就著這個不好說話的姿勢開始抱怨:「和你說有用嗎!每次都是你直接把事情決定好再通知要我一起去做,根本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牛島攀住的雙手收回一些力道,「抱歉,以後我會注意。但我不會放開你。」

影山對後半句已經死心,近半年的時日足夠他體會到牛島也是個固執的人。他僅針對前半句反駁,「最好是這樣!」起初他順著牛島行事純粹是遵照「前輩」的吩咐。有幾次超出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反抗無果被惹惱,接著演化成他生氣,牛島依舊沒事一般的找他一起吃飯,他吃飽後氣也消了,再進入下一次的迴圈。影山沒自覺他在圈裡轉啊轉地就轉成了習慣。

摩天輪落地,牛島自然地牽起影山的手一前一後走下車廂。影山注意到旁人的眼光與竊竊私語,下意識地甩了一下握住他的大掌,隨即轉空的手讓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落空。下一刻他的指縫被鑽開,整個手掌被剛離的手用力扣住。

影山被扣住的手五指伸在空中沒有落下。他混亂地爬梳方才在摩天輪上的對話。他們的談話不多,他覺得有什麼很奇怪卻又很自然的東西在裡面,他越想越像一團打結的毛線球,最後決定先放空腦袋,暫時不想思考那麼多。

他拾起其中被遺落的問句回答:「牛島前輩,我沒有拒絕你第二次是因為你很想來。」

牛島停下腳步回頭定定看著他,「謝謝你今天陪我來。」

影山愣怔,用力眨眨眼,才確定牛島在鵝黃路燈映照下,臉上那個溫柔得不可思議的微笑不是錯覺。「不、不客氣。」他被牛島拉到身旁,秋夜的風拂過的冷意,在他將懸空的指腹全落在扣著他的掌背上那一瞬間消失殆盡。

他們一路無話的離開遊樂園,影山不由自主地想著牛島說回憶可以覆蓋這件事。他今天才發現,其實想起及川、想起他們共有的回憶,已經不會那麼令人難受。

他記得搭乘雲霄飛車時牛島全程都很安靜,但下來後臉色發白,後來忍不住吐了。

他記得在鬼屋時牛島也是這樣拉著他的手走,還一邊和他說這些東西做得很假。

他記得路過商品店時他停下腳步,被牛島詢問怎麼了。

他記得買冰淇淋時,牛島說他早餐喝過牛奶了,就直接幫他決定買酸奶口味的冰淇淋。

影山扭頭看著矗立在夜幕中發光奪目的摩天輪——他想起的是牛島的擁抱,而不是及川的親吻。



08

影山拿著飯糰走出便利商店,寒風刮著他忘記繫上圍巾的脖子,冷得他想多買杯熱飲暖身再回去,他完全不想在比賽期間感冒。他剛轉身,聽見背後有人喊著他的名字。

含帶猶豫的嗓音他曾經很熟悉。

他回過身,禮貌地點頭喊了一聲及川前輩。與他四目交接的棕瞳似乎不復他記憶中的那樣靈動,宛如是承載了雜亂超重的情緒。他沒有意願解讀,也沒有解讀的時間,那雙棕瞳像是變回比較靠近他記得的那樣。

實際上那雙眼睛原本該是什麼樣子,他已經記不太清了。

「飛雄你——」你好嗎?問句哽在及川喉間——飛雄是好還是不好,又能怎樣呢?腦中知道最佳的反應是擺出慣常的微笑,打聲招呼後就離開,讓這次的碰面如船行的水紋過了無痕,但他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怎麼沒帶圍巾就出來了?」

「肚子太餓就忘了。」

及川一眼就看見影山手上的飯糰。「不是跟你說過便利商店的飯糰少吃嗎?那個有很多不健康的添加物。」

「這個、」影山有點心虛,之前及川常碎唸就戒了一段時間,但分手後故態復萌。「比較方便。」他突然意識這是個人自由,語氣硬了些。

「你們是住在這附近的旅館嗎?」及川知道他不該再繼續找話題,但止不了一再拖延時間,試圖找出哪裡有破綻可以進攻。

「嗯。」

「我們也是投宿附近的旅館,畢竟比賽場地和學校來回太耗時間,就提前一天過來了。這裡的場地地板比較滑。」

「嗯。」

影山縮著脖子的敷衍讓及川有點累。及川停止找話題,如他所料的難堪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他回想,交往時大多數也是他說個不停,只是當他精神不濟不想言談時也不會出現這麼尷尬的氛圍。

但他捨不得告別難得一見的機會。他尋思著新話題時,影山的手機響了。

「抱歉,接個電話。」

及川聽見影山單方面的回答:出來買吃的。需要幫牛島前輩買什麼嗎?但我可能會晚一點回去。遇到認識的人。是及川前輩。他不知道對方說了些什麼,影山那張平靜的臉突然變得有些著急。

「及川前輩我有事要先走。」

及川聽到影山提及的人名,想起一件擱置已久的事。「等一下!你回去後把我的手機號碼給牛若。我有事找他,麻煩他打給我。」他看到影山蹙起眉頭,一副困擾的神色。

「怎麼了?」

「我不知道及川前輩的手機號碼。」

及川努力扯起嘴角敲碎從腳底一路凍僵到臉上的神情,「那我自己找空檔去找牛若就好。」

「好,我先走了。」影山頷首道別。

「嗯。」及川淡淡地回應,注意到影山並沒有說再見。

寒風四面八方吹入他的體內,方才敲碎一點的冰凍又重新凝結。他仰起頭閉上眼,腦中清晰地浮現出一串熟悉的數字,那是他曾經好幾次想撥出卻找不到立場撥出的號碼。

這一刻他終於明瞭所謂的立場不是找不到,而是已然消失。

那雙純粹的夜藍眼眸,已經不會在看到他時流轉成一條璀璨星河。那個總是追在他身後的小鬼,已經不會懷抱著滿腔熾熱的情感追著他跑。

他克制自己想追上的腳步,靜靜目送影山奔跑的背影,跑得離他越來越遠,遠得縮小成一個黑點,遠得他視線放得再遠也看不見。

他愛的人已經邁開腳步前行,他還困在原地。



09

牛島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兩個月前他帶著影山和天童碰面後,天童表示:「感覺又看到了全新的你啊。」他當時不甚理解,現在多少有些明白。

這半年多來,他漸漸認知到原來情緒的種類如此繁複。他宛若永凍土的心田表層融成水分,澆灌埋藏深地的情緒一一破土、抽芽、茁壯。意外的,這些陌生情緒帶來的新感覺並不讓人討厭,它們大多是明亮如晴空,或是暗暖如夕暮。

然而此刻,像是炎夏蟬鳴不絕於耳的煩躁。

影山和及川會說些什麼?

他想起當初那個在體育館對他嘶吼的少年——『我喜歡及川前輩不是一天兩天是好幾年!才不是那容易放下的東西!』

放下了嗎?會被及川拿走嗎?疑問如迅速積鬱的烏雲,在他心裡下起驟雨。

他盯著手上不久前用來對影山說「快回來,我等你」的手機若有所思。接著他跨大腳步離開房間,經過電梯時瞄了一眼往下降的數字直接轉向樓梯間,現在他不想浪費一分一秒在被動等待這件事。

腳步虛浮似地奔過五樓、轉下四樓、在三樓和二樓的交接處撞見往上跑的影山。

「牛島前輩。」影山停下腳步,眼眸瞬間亮起。

牛島又往下踏幾步階梯一把抱住影山,感受到紊亂的氣息離得很近很近,他終於有腳踏實地的感覺。抱了一會兒,他很想好好看著影山的臉。他鬆開懷抱將手搭上影山的肩,低下頭迎上影山仰望的視線。

牛島盯著因劇烈運動染上紅暈的臉,推測著平時跑步臉不紅氣不喘的影山,現在這副模樣大概是短時間衝刺了好一段距離。

「跑得這麼急?」

「因為牛島前輩在等我。」

牛島傾下身,這一刻他無比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影山踮起腳尖,雙手環上壯實的頸,閉上眼迎了上去。



10

以木色為基調的桌椅牆壁加上倒掛的暖黃燈光,小食堂透著一股沉靜曖曖的慵懶。牛島正坐十分鐘後,終於等到掐著時間抵達的及川。

「小牛若來得真早啊。」及川拉開椅子入坐,看了牛島一眼就立即低頭研究菜單。

「選這間餐廳不像你的風格。」牛島又逡巡四周一圈,剛踏進這間食堂,從裝潢到擺設都讓他訝異及川會挑這種地方。及川抵達這裡後證實他的感想——及川果然和這裡格格不入。

「你說喜歡牛肉燴飯。這間食堂我和友人來過一次,朋友說這間的牛肉燴飯很好吃。」及川頭也不抬地翻著菜單尋思到底該點什麼。他偏愛麵麥類的食物,選這間是為了迎合牛島的口味,再加上他曾經將這裡列入口袋名單想著帶影山來品嚐。菜單在他靈巧的指間翻來覆去,想了許久最後決定吃咖喱燴飯。

服務生確認餐點後離去。及川的手指轉著水杯,他和長年的勁敵沒什麼話好說,但是今天的約是他主動提起,畢竟他欠一個該還牛島的人情。提起精神對上牛島的視線,開啟話題前嘴巴快了腦袋一步,「飛雄還好嗎?」他的心臟因牛島莫名轉為深沈的目光突了一下。

「及川,影山是我的。我會好好照顧他,不勞你過問。」

渾厚低沉的嗓音一時間壓得及川喘不過氣,不自覺地掐緊水杯。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笑出聲。「哈!就算飛雄是你們隊上的二傳手,你也用不著把話講得這麼曖昧吧。」搖頭否認這個荒謬的玩笑——儘管他知道牛島不是會開玩笑的人。

「影山是我的。」牛島複述,目光如炬,神色如宣告地盤的雄獅。他和及川在球場上交手的這八年來,第一次對及川產生明確的敵意。「我們在交往。」

及川睜大眼擰深眉頭,用力地從緊縮的喉間扯出話語。「快分手!你、你知道這個社會對同性戀愛有多不友善嗎!」他幾乎吸不到空氣仍使勁拖著聲音說,「別拖飛雄下水!飛雄太傻想得不夠多——飛雄他——」

牛島打斷及川激烈的話語。「及川你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你不可能迎合所有人。別去想別人怎麼想,重點是自己怎麼想、對方怎麼想,這是兩個人的事。抓緊手中有的才是最重要的。」

「哈——」及川的笑聲低啞得刮人,眼神晦暗不明。「你真是自信又自我到讓人覺得……可笑。戀愛從來就不是只有兩個人的事!」他挺直萎縮的腰桿,拒絕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落敗的將領。「我有事先走了。」他抄起桌上的帳單起身,拒絕承認他有一點羨慕牛島無所畏懼的自信。

「及川,」牛島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他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趕時間,沒有回頭看那個礙眼的傢伙,也不想聽接下來逆耳的話語。

「餐點很快就上來了,你不再等一下?打包帶走也好。」

完全偏離預想的對話讓及川如洩了氣的皮球。他想,這麼粗大的神經真是和飛雄有得比。或許、或許——劇烈的痛感在左心口碾壓,他阻止自己再繼續想下去。「我不餓,你打包回去給飛雄吃吧。」

及川頭也不回的離開。

*

及川靜靜地看著手機螢幕重歸一片黑暗,想起那段踩了急剎仍撞上山壁的感情。

當初,影山特意在好幾所推薦的學校中選了離他最近的一所。他和影山在空閒時間外出閒逛時,才發現參加過國際賽事的影山有多麼引人注目,和他走在一起更為惹眼。他也才恍然意識到——飛雄已經是半個公眾人物,如果和同性交往的事被披露,或許會影響到飛雄的職業生涯。

他獨自想了很久,也試著和影山談論這個問題,但兩人的想法像是平行線吵了數次。他覺得較為年長的自己當初思慮不周,根本就不該答應飛雄的交往請求;他覺得飛雄太笨太單純,根本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覺得只有他放手,飛雄高飛的機會才能安全無虞——

他覺得無數的思慮在腦中飛旋,唯一可落之地只有分手。

在剛分手的那時,他覺得他能笑著祝福飛雄下一段戀情。然而現實卻是嘲笑似地——他萬萬沒想到飛雄下一個交往對象仍是同性。而且,對象居然是讓他長年體會挫敗感的牛島若利。雜亂的情緒如水再混入大量的泥沙,他在球場上每見到他們一次,逐漸沈澱的心情又被攪得一團污濁難以濾清。因此國外的俱樂部邀請加盟,他沒思考太多就答應遠走高飛。

數年後的今天,牛島當時銳利的話語言猶在耳,但已經不會再劃開他的心口溢出鮮紅。他仍然無法完全認同牛島的說法,但不得不承認有部份是對的。

大概是長期擔任球隊中的指揮要角使然,他慣於周旋、慣於調和、慣於顧全大局,有時後會忘了自己,甚至自我犧牲。他仍堅持戀愛不僅是兩個人的事,但在歲月流轉間才恍悟所有戀愛的起點都是兩個人之間的事,當彼此的力量足夠強大,就能一起去面對那些兩個人之外的事。

他太晚明白。

無數次後悔在分手後的痛苦期沒有立刻挽回;後悔用投入另一段無用的戀情當作脫離苦海的浮木;後悔拜託牛島關照飛雄;後悔放任自己和飛雄漸行漸遠沒有餘地挽回。

他最最後悔的是當初顧慮太多,勇敢太少。

如果顧慮多少一點,勇敢多一點,或許飛雄和牛若之間不會停在交叉點變成一個象徵勝利的V;或許他和飛雄之間不會走過交叉點變成一個錯誤的✖。

然而真實只容許存在如果與或許這樣的假設。

及川靜靜地鬆開緊掐著手機的手——他剛從昔日隊友那邊得到影山的婚訊——,輕輕地閉上眼隔空給予祝福,祝福他曾經愛過和曾經讓他覺得憋屈的人。

也祝福自己的未來。


Fin

後記

去年七月在構思及川生賀時跑出來的靈感,原架構是及影分手牛影啪啪啪,啪出感情這樣走腎的內容。但認真構築後就逐漸變成這樣全走心又虐心的東西(應該不會只有我自己覺得虐吧……)當時寫了一點,就不忍心往下寫直到這近期小如說我寫的文都甜甜的。

那是因為虐的都關在我腦袋中啊。經小如這麼一提,我才恍悟獨虐虐不如眾虐虐嘛(壞),不然這個故事不生出來,老是三不五時就在腦袋中轉,我也承受不住……反正就是一篇寫前段虐飛雄,寫中段虐及影,寫後段虐及川,寫全程虐自己的文。(一旁的牛島滿臉???)

牛影的情感進程,友人給得反饋是中篇牛影就開始默默放閃有嚇到。在這邊補充一下,(上)的04末段牛島得到飛雄的認同後,好感度的增加是飛躍的——當一個人從否定自己到肯定,得到的成就感會比從一開始就肯定自己的人高。再加之先前牛島被飛雄勾起的興趣,以及兩人破除隔閡後的親近,在相處過程中就直觀地變成戀愛情緒。由於這兩人都是球癡且心緒都較為單純,我想他們的戀愛大概也很直觀吧,所以牛影的感情線幾乎都是快節奏的進行。看樣子拿捏的不是很好,請見諒。

至於及川線本來沒想多著墨,但當〈交叉點〉這個命題浮現腦中時,及川的身影就越漸清晰。但是覺得這三人的感情交錯對及川來說實在是太……即使有些同好好奇及影為何分手,我將原本淡寫的部份加深了些,仍刻意將某些情緒輕輕帶過,私心的部份請再次見諒。

由於是個隔段時日的構思,期間也沒太多心力去細細重溫漫畫,人物描述如有不周、過於變形全都是我的鍋。如果有任何意見、想法、指教歡迎留言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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