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點是月影升上高二


淺淺紅紅的長痕偶爾會出現在顯白的手上。

影山盯著那隻垂在身側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怵目驚心的暗紅深溝。他一直有些在意月島手上不知從何而來的傷痕,卻未曾探問。一來是傷痕不深,二來是不擅長應付怪腔怪調的話語。

「別以為是王者,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盯著人看。」月島瞟了影山一眼,停留過久的視線令他煩躁。

影山嘖了一聲後忽略不懂的詞彙,生硬地開口,「喂,你的手怎麼了?」

月島停頓片刻,「王者的關心真是貴重。」

「所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影山的語氣增添不耐煩,「你手上的傷比之前的都還嚴重。」琥珀色的眼眸聞言放大,突如其來的關心已經出乎意外,更沒想到就連先前那些細小的痕跡都被看在眼裡。

這份關心削磨月島對影山一貫的尖銳,他緩聲道,「沒什麼,幫貓剪指甲時被抓傷。」

「貓?」影山側頭疑惑了一下,「你——養貓?」拉長的語調聽在月島的耳裡像質疑,他不快的回應,「怎麼?我不能養貓嗎?」爾後看到影山的神色才發現會錯意,綻放光彩的表情他並不陌生。影山遇上「能打球」、「有吃的」等事物,臉上也會閃動類似的光輝。

該不會,王者對毛茸茸的生物有興趣吧?

月島這麼猜想時,影山一臉糾結,緊張得手心有些出汗。

「喂,那個、我可以去看貓嗎?」

「啊?」月島被突兀的詢問驚得一時間僅能發出單音。

「我想去看貓。」影山跨過最初開口的艱難後語氣堅定許多。

「你在說什麼,我們的關係可沒好到這種程度。」月島雙手環胸地拒絕,即使和影山當了一年多的隊友漸有默契,他們之間仍然不對盤。

「影山你也知道月養貓了?」捕捉到關鍵字的山口湊了過來,「我跟你說!月他家的黑貓叫吉吉,和《魔女宅急便》的黑貓同名。吉吉是明光哥撿到但租屋處不能養,才帶回家托月幫忙照顧的!雖然月一開始——」滔滔不絕的熱情猛然中斷於月島一句:「山口閉嘴。」

「抱歉!但是——」

 

月島的眼刀明快地割斷山口的後話,但截不斷山口私下和影山透漏相關消息。因此影山知道了月島一開始並不想接受,也完全不想理貓,偏偏吉吉最愛找他。經常在他門外叫得可憐兮兮,不然就是拼命抓門,逼得月島不得不逐漸妥協,最後連床都失守成了吉吉的偏愛之地。

影山的心裡似是有一隻小貓伸著爪子撓啊撓,卻不願再拉下臉請求月島讓他去看貓。他的堅持在山口用手機秀出拜訪月島家時拍的照片——蜷成一團的黑貓睡得安祥——被擊得潰不成軍。接連幾天都欲言又止的盯著月島,終於擾得月島鬆口。

「王者求我的話,倒是可以考慮。」

影山立即奉上隆重的九十度鞠躬,「請讓我到你家看貓,拜託了!」終於如願地在週日下午登門拜訪。

「吉吉呢?」影山一入門就心神不寧地四處張望,完全不見貓的身影。

「聽見你的腳步聲就見鬼似地逃了,王者相當地不受歡迎啊。」月島嘴角斜勾,有些怕生的吉吉會跑得無影無蹤早在意料之內。「既然如此你可以回去了,我們家吉吉完全不想見你。」

「你、」不見貓影的挫折感讓影山氣結,又不甘心直接回家,一時間沒有轉身的意願,就這麼在門口和月島對峙。

「螢的朋友嗎?」月島的母親從廚房探出頭,「怎麼站在門口呢?快進來呀!」

「阿、阿姨好。」影山掐著背帶緊張得咬舌,顯然對去同學家這件事沒什麼經驗。他戰戰兢兢地在月島反駁只是同社團的夥伴時被帶入客廳。

月島的母親全然不顧兒子的解釋逕自和影山搭話,「難得螢有除了阿忠以外的朋友來訪,螢這孩子性情比較古怪,要麻煩你們多照應了。」

「月島的個性很壞。」影山表情有些扭曲點著頭贊同,完全沒發現對方僵住的神色。「我本來是這樣覺得,但自從他願意教我功課後,就覺得也沒那麼可怕。而且他很厲害,尤其在學習上。如果他在球場上能用更多的心就好了。」

誠懇的語氣加上語尾的抱怨,女子有些啼笑皆非。「那真是不好意思啊,阿姨會再好好教導螢的。」

「阿姨為什麼要不好意思?是月島那傢伙自己不學好。」

女子見那雙墨藍色的眼瞳有著純然的疑惑與誠摯,終於忍不住笑出聲。「真是個坦率又有趣的孩子。你叫什麼?」

「影山飛雄。」

「那麼飛雄,你想喝草莓牛奶、紅茶、綠茶、咖啡還是水就好?」

「不用麻煩阿姨了,我只是來看貓,很快就走。」

「吉吉會怕陌生人,估計一時半刻不會出來,飛雄坐著等等看或許有機會看到。吉吉剛來時躲了我們一整天,阿忠也是來了兩三趟才看到貓呢。」

一旁插不上話的月島不悅地看著事態峰迴路轉,趁著母親去廚房準備飲料時狠狠瞪了影山一眼。那天影山拘謹地在月島家枯坐一個小時左右仍不見貓影,告別時分別收到了一句:「歡迎飛雄再來和螢與吉吉培養感情。」、「別再來了,吉吉和我都不想看到你。」

不屈不撓的影山仍在隔週按響月島家的門鈴,最終只看到一團落荒而逃的背影。當影山第三次迎向月島家門,開門的月島看著影山熟門熟路地換上拖鞋額角有點痛,開始後悔當初鬆口造成後患不斷。

「吉吉在我房間睡覺。」月島盤算著影山見到吉吉應該就會死心,只好妥協帶著影山進入私密領域。「看到貓你可以走了。」

影山完全沒聽進月島的話語,著魔似地走到床邊,眼中只有床上那團用手遮著眼睡覺的貓。月島驚奇地看著影山感覺很用力卻又很溫柔地輕撫吉吉,神色從緊繃轉到鬆弛,整個人似乎籠罩在奇異的柔光之中。

睡夢中的吉吉在不斷的撫觸下半夢半醒,像是突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樣子迷濛醒來,在完全清醒看見眼前是個不熟識的人嚇得立即炸毛嘶叫一聲,逃命似地衝出房間。一臉受到驚嚇與打擊的影山立刻追了過去,留下目睹一切放聲大笑的月島。

沒多久影山滿臉懊悔回到月島房間,「吉吉不見了。」

「睡得正舒服被弄醒,醒來還看見一個陌生人在亂摸,會嚇到躲起來很正常。」

「但吉吉明明也會給山口摸!為什麼我不行!」

「那是吉吉已經熟悉山口,你對吉吉來說只是個猥瑣又過於熱烈的陌生人。」月島在決定好好養貓時找了不少相關事項,才知道貓不喜歡太熱情的人。大概是因為如此,吉吉才會在初來乍到時,特別親近全家裡顯得最冷淡的他。

最後影山依舊一臉憋屈地回家。

「三」被定義為「多數」,因此當月島再次看見母親開門讓影山第四次踏進家門,已經微妙地不知道該再抗拒還是順其自然。

「吉吉在你房間嗎?」影山熟稔地想往二樓移動,月島瞬間做出了反應。「喂,那是我的房間。」

「我知道啊,吉吉的房間就是你的房間。」

「那是『我的房間』,其次才是吉吉的房間。」

「有什麼差?」

「當然有差。房間的主人是我,不是吉吉。」

影山側頭想了一下,「那你把吉吉抱出來,聽山口說吉吉心情好時會讓你抱。」

「王者還是這麼會使喚人,我偏不要。」月島在心裡給山口添上一筆,暗忖要警告他不准再和影山透漏相關的事。

「那就讓我進你房間!」影山上次和吉吉有了更進一步的發展,堅定了他這周要和吉吉好好相處的決心。他顧不得擅闖別人的房間是見失禮的事,無視月島的阻止邁開腿奔向二樓,月島連忙追在後面。影山倏地開門,見到吉吉原本在床上岔著腳舔毛,聽聞動靜一臉驚恐地盯著他。

影山死死地擋在門前不肯再移動半步。

「你要進去就進去,不要擋在門前。」月島在煩躁感的擠壓之下,無意識地再次妥協。

「我不擋在門口吉吉會跑掉。」影山轉頭對月島說著。

「你進去把門關上就好。」月島看著影山一臉「對耶我怎麼沒想到」的蠢樣忍不住扶額嘆氣。

吉吉躲到衣櫃上方靠牆的角落,瞪大碧綠雙瞳雙耳朝兩側延展。影山墊腳攀著櫃子上緣拼命拉長手仍勾不上,開口向月島借椅子。

「拜託你別害我家吉吉做惡夢,他要被你嚇死了。」

影山想反駁,但根據嚇走很多貓咪的經驗辨認出吉吉大概是真的不想讓他靠近,嘖一聲後放下腳尖。

「我說王者,你為何要對一隻貓那麼執著,只不過是——」一隻貓而已。月島將句尾吞回,突然意識到吉吉於他而言不僅是一隻貓。「反正你的行為只要是動物,都會覺得不舒服。」

「我、我只是喜歡這樣不可以嗎!」影山憋屈的喊出來,感覺動物好像很討厭他讓他十分在意,卻又止不了親近的意念而陷入惡性循環。本來想著家養的動物可能會對人類比較親近,結果事態仍沒什麼改善。

「『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真不愧是自我又高傲的王者啊,都不用考慮他人的感受。」

「我不是那個意思!」影山邊說邊想,「喜歡就要努力弄到手……不是很正常嗎?」語氣轉為不太確定的困惑。

「喜歡也要建立在『不妨礙別人』的前提之下。」

影山側頭想了片刻,「那我單純的待在你的房間,這樣應該不算妨礙到吉吉。」

「但你妨礙到我了。而且你的存在對吉吉來說就是種妨礙。」

「我會靜靜待著。」影山將隨身包包放到牆邊,席地而坐。

「你好歹也是個身高超過一百八的人,給我出去。」

「不要!」影山倔強地賴在原地。

爭吵中的兩人沒注意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月島的母親拿著托盤拉開門,笑盈盈地說著:「螢別這麼小氣,飛雄難得來一趟。來,吃點心喝飲料!在等吉吉習慣飛雄的時候,螢正好也可以教飛雄功課嘛。」月島嘴角抽了一下,「每週都來還真是『難得來』一趟。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教一個笨蛋。」他無奈地看著母親將托盤放在地上,自從吉吉侵門踏戶後他也沒那麼講究房內禁食。

影山點頭謝過,聽見一句:「要好好相處喔!」,房內再次只剩他和月島尷尬對立。月島瞟了他一眼,從衣櫃後方拿出和式矮桌攤開,再放上自己的英文課本。「把考試範圍的英文單字背一背,下次抽考沒通過就別想進來我家。」

「為什麼要背英文!日本人哪能懂英文啊!」影山忿忿抗議。「英文是國際語言,你想走上世界舞台吧?如果有那麼一天,真不想看到你受訪時因為英文太破丟我們日本的臉。而且,沒通過就別想再踏入我家一步。」月島勾起嘴角,愉快地看著陷入糾結的影山認命乖乖坐好,如臨大敵地看著英文課本。

月島走回自己的書桌戴上耳機翻看書刊,試圖忽略影山的存在,但越是刻意就越在意。眼角餘光向後瞄著整張臉都皺在一起搔抓烏黑亮髮的影山,那份外人在場的不適感莫名消散。

——對於熱愛的事物還是那麼地執著與拼命啊。

月島枕著下巴想起最初對影山的印象。國中時,就讀強豪學校又高人一等的影山引人注目,但他關注的主軸不是精湛的球技,而是那份對排球的狂熱,而後從和隊友格格不入的氛圍了解到「球場上的王者」是個明褒暗貶的稱呼。看到影山在縣決賽被隊友徹底拒絕,他以為這個人的排球生涯就會到此為止。

沒想到卻在高中成了隊友。

一開始的刻意嘲諷,除了過於熱血讓人煩躁之外,就是那份狂熱的執著讓人生厭——遭受重大挫折,為什麼不論是王者還是哥哥都沒有放棄排球?這個問題直到他真正的「迷」上排球那一瞬間才得到解答。偶爾在比賽的緊要關頭,影山用精湛的球技和只限於在場上靈活的腦袋時,他會有些慶幸影山沒有放棄。

吉吉從衣櫃上跳下,落在月島特地清給他方便上下的壁架空位,再順著跳到書桌上蹭著他的手。月島撫摸吉吉的頰側,轉頭看著聽見動靜一臉興奮的影山,給出一個「羨慕嗎?但你摸不到」的神色,氣得影山起身再次嚇到貓。

「貓很敏感,王者如果總是要這麼一驚一乍,為了吉吉的心理健康你還是別再來了。」

「我還會再來的,你等著!」





接著一週,影山在社團活動前後總是拿著英文課本猛讀,嚇得日向詢問影山是不是被外星人綁架過。影山趁著記憶最深時主動找月島抽考,逼得月島原本想讓影山知難而退也不得不佩服這份堅持與毅力。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下次來我家時把你的作業帶過來寫。做不到就不要來。」

影山迅速首肯,月島放軟態度用通訊軟體傳了一個記載與貓相處的要點的網站,影山讀得比準備考試還認真,終於在第五次拜訪月島家不再嚇跑吉吉。吉吉甚至在影山埋首作業中時輕輕蹭過他盤坐的腿側,發現這點的影山興奮得想叫出聲又怕驚擾,只能硬生生憋著表情扭成一團。

月島反坐在椅子上訕笑,過一會兒才出聲指導,「你可以緩緩伸出手,如果吉吉不排斥的話就試著摸摸看。」影山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吉吉立刻警戒地向後退了一兩步,尾巴大弧度的擺動。

又被拒絕的影山收回手,盯著貓好幾秒後垂頭喪氣地將注意力拉回無趣的作業,剛要拿起筆繼續時,聽見月島喊了他一聲。他一抬頭就看見長條形的物體成拋物線降落,連忙接住,一頭霧水地看著包裝袋上印有貓的頭像。

「那是給貓吃的零食,給你賄賂吉吉用的。」月島對著那張浮現問號的臉嘖了一聲,「賄賂意指以給予利益的方式來收買某人。上次考試前我才講解過,王者的腦袋真不愧圓得只裝得下排球。」解釋的同時,方才退後的吉吉已經鬼迷心竅的迎上影山,眼中只有那一包肉條。吉吉的主動親近示好,讓影山興奮到手指發顛地拆開包裝餵食。

「吉吉的注意力都在吃食上,你想摸的話趁現在。」

影山惦記著前車之鑑,手滯空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輕輕落在貓的頭頂,如夢似幻的柔軟觸感貼在掌心,有幾分不真實,他停頓了幾秒確認吉吉沒有逃脫的意念——忙著大快朵頤的吉吉無暇顧及被人上下其手——,如久旱逢甘霖似地撫摸起印象中貓咪喜歡被觸及的部位。

月島眼見一人一貓看似和樂融融,實則分別自得其樂忍不住嗤笑。然而沉浸在膨脹的喜悅之中的影山毫無所覺,他忘卻月島是不對盤的傢伙,耐不住想分享的熱切與激動望向月島,「月島你看!」他等不到任何回應又探問了一聲,「月島?」

月島猝不及防地撞上那雙在發光的眼睛,左胸腔狠狠地震了一下。

月島不自在地偏過頭逃離視線,壓低聲音說道:「我說——你最初來的目的是看貓,現在連貓也摸到了,以後就別再來了。很煩。」他拉拉椅子,轉身返回書桌正坐,戴上掛在頸上的耳機擺出拒絕交流的姿態,但流洩在耳邊的樂曲,擋不住影山站起跨過來欺身的質問。

「為什麼啊!」影山皺著眉陷入困惑,他不懂前一刻的月島簡直能用友善這樣的詞彙形容,笑意卻轉瞬間如雪消融,散發出逼人的寒氣是怎麼回事。

「我之前就說過你的存在是種『妨礙』。房間是我的,貓是我的,我有權利拒絕『外來者』。」

「你!」影山俯身揪住月島的衣領為之氣結,分不出手指是因生氣亦或過於用力甚至是他不知道的理由而顫抖。「我——」他努力地想擠出隻字片語反駁,但月島的指控全是實話,他終究只能咬牙鬆手,走回矮桌草草收拾散落的作業本,走出房間前都沒有心思再看吉吉一眼。

月島放下耳機,感受著他的世界重歸於寧靜,卻多了一份莫名的死寂。他起身收拾矮桌和貓零食的包裝袋消抹影山曾經存在的痕跡,吉吉在這時親暱的蹭著月島的褲腳,他蹲下輕推吉吉的額頭低聲斥責,「都是你造成的。」

「喵——」吉吉發出綿長的叫聲抗議,完全不解為什麼會被推額頭——那是他做錯事的示意舉動。但他很快就略過這件事,繼續用渴望的神色請求再多吃點肉條。

「不可以。」月島傾身撫摸著吉吉的頭頂,隨即意識到影山不久前也這麼做過。他又推了一下吉吉的額頭複述,「都是你……」

都是因為你,那個傢伙才會在球場之外的地方闖進我的生活;都是因為你,我才會產生奇怪的錯覺。

月島想起不久前衝著他綻放的明亮笑顏,那一瞬間讓他彷彿置身驕陽下的向日葵花田,觸目所及金燦得扎眼。

月島抬眼看著窗外暗下來的夜色,像極影山那雙黯淡下來的眼眸,令他無所適從。





從隔天晨練開始,兩人之間的氛圍如乾冷的寒流,有意關切的同屆隊友紛紛倒楣地凍傷。月島原本以為這樣降溫的冷處理是最適宜的選擇,卻沒意想到這一個多月來,和影山因貓展開的話題所帶來的熱度,溫差會讓他體會到鑽骨的凜冽。

好幾次他在吉吉做了什麼蠢事、趣事,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影山。

他也好幾次看見影山對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或是要扯他衣角的手臨時收回。

冷戰持續到第三天,月島和影山仍然保持著最低限度的接觸。為了團隊和諧,身為隊長的緣下分別私下找兩人談談,他先從性格單純好懂的影山下手,只得到:「誰知道月島在想什麼!」的抱怨。

安撫影山忿忿的情緒後,緣下在社團結束後轉向守口如瓶的月島,在找不到突破口的窘境下只能盡力勸說:「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還是希望你們早點和好。」

「我和那傢伙本來關係就不好。」月島推了推眼鏡,神色有幾分不悅。

和好這個詞,說得像是他曾經和影山要好過。

「你們的關係的確算不上好。但是,實際上你不討厭影山吧?相對的影山也不討厭你。即使你們不對盤,還是會關注對方。例如去年的白鳥澤戰,影山是第一個發現你的手受傷的人。」緣下在月島詫異的神色中繼續說道:「而且啊,月島你對影山反感,應該是因為影山的說話方式吧?但是大家都知道影山並沒有惡意;反倒是你對影山說話,都有種刻意見縫插針的感覺。」

月島語塞,無法反駁他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嘲弄影山的機會。他在此刻才意識到,故意惹火影山已經變成一種習慣。

「你們之間算是一種『逆行的親近』吧?雖然比較抽象,但你應該能懂——」緣下想起更為貼切的解釋就立刻接上,「大概就是所謂的不是冤家不聚頭——」

「我說,」月島皺起眉頭,語氣加重地不顧失禮打斷緣下,「能不能別用那麼噁心的說詞,顯得我和那傢伙有什麼奇怪的關係。」

月島的皮膚因緣下的「冤家說」激起一大片疙瘩,那樣的說法通常用來表示今生成為親人或情人,須有前世的緣份。他和影山沒有血緣,可解的只剩下一種關係。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緣下給了一個懷著歉意的微笑,「但是你們前段時間因為貓咪,相處的氛圍好了很多,如果是人解決不了的問題,或許交由動物來進行是個可以解套的方式?」

緣下從月島的沉默中印證他的推測是對的——問題出在月島這邊。

「總之希望問題能盡快解決。解決不了的話,至少要維持表面和平,不然山口和日向的處境有點為難啊。」他拍拍月島的肩,「東西收一收,我要準備鎖門了。」

月島獨自踏上歸途,思索著緣下的話語。

原來,在外人的眼裡看來,我和影山是親近的?

月島閃過這個念頭後愣了片刻,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鏡。他意識到他用了「外人」這樣的詞彙,顯然的已經將影山「歸內」,再次體會到這一個多月來,因為吉吉而潛移默化的影響有多劇烈。他想到緣下給的建議——人解決不了的問題,交由動物來進行或許是可行的方式。

偏偏,問題就是出在貓上。沒有吉吉的存在,他和影山不會變得如此密切。

月島頃刻間感受到一股煩躁,像是靜夜中的蚊子振翅干擾,在他失去視覺時叮咬產生難耐的癢意,可他偏偏逮不到那一隻擾亂的蚊子。他戴起掛在頸上的耳機調適心情,然而那種似是拍翅的嗡嗡聲響依舊不絕於耳。

「我回來了。」月島拉開家門,隨後回應母親說可以吃飯了的提醒。他回到房間掛上外套、擺放背包,探望房間內幾個地方依舊沒見到那團毛茸茸的身影。一般來說,吉吉會在他回家時就等在玄關,期待隨後而來的放飯時間,這時沒看到貓影讓他有些擔憂。

「吉吉?」月島出聲叫喚,聽見綿長的貓叫聲從隔壁的儲藏室傳來。

月島額角有些抽痛,因為儲藏室原先是共用的書房,保留著傳統和式的木製門——貼上窗紙的那種——,吉吉在那邊意味著十之八九又把窗紙撕得一塌糊塗。他走了過去,果不其然看見好幾格窗紙被戳撕得殘破,他看見吉吉的身影投射在另一側勻著光的完好紙窗上,心念突動。

隔著窗紙,那一團黑影儘管輪廓清晰,卻無法看清本體的樣貌,一如他對影山的感覺——他和影山之間的關係,外在輪廓是不合的隊友,但是涵蓋在內的黑影究竟是什麼,唯有捅破紙窗才能一覽全貌。

一顆貓頭倏忽破窗鑽出嚇了月島一跳,接著吉吉加大破壞範圍,整隻貓鑽出窗格,親暱地蹭著月島的褲腳。月島蹲下身,輕推貓額唸著:「你這個破壞狂,又要換窗紙了。」將吉吉撈進懷裡,知道要吃飯的吉吉毫不掙扎,任由月島抱著他下樓。





和緣下對談後,月島更加小心翼翼地避免和影山有多餘的接觸。緣下對反而惡化的關係也無可奈何。週末下午,月島在書桌前翻看雜誌,心知影山這麼高傲的傢伙在經過一週的冷對待,應該是再也不會來了。就算來了他也不會應門,而一向歡迎影山來拜訪的母親和朋友有約不在家,他完全不需要擔心。

然而,他仍心神不寧地豎起耳朵聽著窗外有無動靜。他有些氣惱地戴上耳機,強迫自己不要過度在意外界的聲響,過了許久才專注在文字上,直到門板的敲擊聲蓋過音樂。

「螢——影山來找你喔!」月島剛拔下耳機就聽見明光的聲音,他完全沒意料到哥哥會在這周回家。門的那端再次傳來明光的催促聲,他體會到什麼是家賊難防,突遇伏兵的感覺。

月島不悅地應門,瞟了一眼滿臉糾結的影山,用眼神質問王者有何貴幹。

「影山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在我們家門前站了多久,我還以為門鈴壞了。」明光察覺到弟弟和影山之間僵持不下的微妙,伸手拍了拍月島的肩勸解,「有什麼事說開就好,你難得有感情好到來家裡玩的朋友,好好珍惜啊!」

「並不是,而且那傢伙是不請自來。」月島皺著眉雙手環胸,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抱歉啊,我家弟弟個性比較彆扭,請多多包涵。」明光對月島的姿態不以為意,他從母親那邊知曉月島和影山的關係改善由衷地開心,他總覺得弟弟太孤僻不是件好事。再者,雖然他們兩人升上高二後,在球場上的契合度辨高了,但彼此偶爾還是會在比賽現場竄出火藥味,有損團隊和諧。

侷促不安的影山對明光胡亂點頭,實際上他正忐忑著又會被月島趕出去,完全沒有心思注意明光說了些什麼。明光留下一句:「你們好好相處喔!」就不再多做干涉地回自己的房間。

明光離開後,月島和影山之間瀰漫著尷尬的氛圍,月島煩躁的嘖了聲,準備下逐客令時注意到影山手上的小紙盒,那個紙盒來自他熟悉的店家。

「喂——」影山的語氣與神情因為緊張顯得兇惡,他舉起手將紙盒提到月島眼前,「這個給你,賄賂品。」

月島訝異影山居然記住這個以他的程度來說,算是艱深的詞彙。鼻尖隱隱聞到熟悉的香甜氣息,他不動聲色地壓制被挑動的味蕾,不用猜也知道他又被山口出賣,紙盒裡裝得絕對是他喜歡的草莓蛋糕。

「賄賂我做什麼,能得到什麼好處?」月島挑眉,沒有接過手的意思。

「有什麼不好?」影山反問,月島一時間被影山澄澈明亮的眼眸噎得無法反駁。「我可以來找吉吉玩,而且我討厭你不理我。我會盡量做到不妨礙你,雖然我不懂你說得妨礙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一週間,月島也逐漸弄不明白所謂的「妨礙」到底是什麼。影山入侵他的生活圈,使他產生一些奇怪的情緒是妨礙;影山抽離他的生活圈,他壓抑著不做多餘的接觸而生的煩躁,也是一種妨礙。這兩種妨礙在他心中的天平擺盪不定。月島杵在門前思量了一段時間,最後他再次讓影山踏入他的房間。

月島說服自己,只是因為一個草莓蛋糕的重量,才讓天平傾向特定的一邊。

那天下午,月島一掃連日積壓的煩躁感,愉快地體驗作主的感覺——指使影山去替換儲藏室被撕破的窗紙,並且處理貓砂盆。

影山也在那一天,正式成為吉吉的鏟屎官之一。






破冰之後,月島和影山之間的口舌之爭與肢體衝突越多,但真正動氣的次數漸少。觀察入微的緣下有時會在那之中感受到一股微妙的氛圍,但他沒有多心,僅僅和山口一致認為他們大概是越吵感情越好的類型。

隨著關係的推移,影山他們這群同年級的人分別踏上歸途前的隊形產生轉變。高一時總是影山和日向一組,月島和山口並肩,如今變成日向和山口,月島和影山兩兩一對的模式。

又一日的社團活動結束,飢腸轆轆的少年們在坂之下商店挑選包子。影山嚥著口水盯著肉包,食慾快要壓倒理智時,涼涼的聲線在他背後響起。

「王者可別忘了這周的貢品啊。」月島滿是優越感地迎向轉頭狠瞪的影山,此刻的影山像是被併吞國土的弱者,只能在強權面前憋屈——自從影山再次被准許進入月島的房間,帶上給月島和吉吉的賄賂品變成既定儀式,而月島知道影山正在存錢買新球鞋,只能從吃食的方面節省開支。

「我沒忘!」影山依依不捨地收回手,羨慕忌妒地看著月島帶笑越過他打開放著包子的櫃子,隨即賭氣地轉過身來個眼不見為淨。

路途中,影山餓得只能拖著腳步前行,惹來月島的訕笑。「王者是不是平常坐轎子坐得太習慣,現在不適應用雙腳走路啊?」

「都什麼年代了誰還在坐轎子啊!」影山餓得有氣無力仍回嗆了一句。

「突然想起我媽說晚上要煮親戚寄來的海鮮,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還是把胃留給晚餐好了。」月島說著,晃了晃手上的包子。

「炫耀什麼!」提到吃食,影山的肚子咕嚕作響,毫不客氣的直接從月島手中搶過那顆包子。他迅速地消滅熱騰騰的包子後才記得道謝,沒有注意到剛吃掉的肉包,並不是嗜甜的月島平時會買的紅豆內餡。

「對了,這個週日你就別來了,我要去外婆家。」月島提醒著,影山在週日下午都會去他家報到,就連偶爾不用社團練習的週六也會過來。

「喔……」影山想到這一週見不到吉吉,心情就止不住的低落。原先他只是想摸貓,結果接觸得越多,吉吉已經沒有起初見到他的驚慌失措,現在偶爾會在他身前翻滾討食蹭摸,使得他徹底被貓咪征服,心甘情願地奉食、陪玩兼清理貓砂盆。

「不就是貓咪嗎?我家附近很多啊!」日向回過頭加入話題,不太懂貓咪並非什麼珍奇異獸,為什麼高傲的影山會放下身段,一再的往月島家跑。

「吉吉才不是普通的貓咪!月把吉吉養得可好了,特別得可愛!」山口真心實意的說著,他相信不論是誰只要親眼看過吉吉那一身烏黑光亮的皮毛,就會知道照料牠的人有多用心。

「看照片只覺得一團黑黑的……看不出哪裡可愛。」日向說著,比起貓他更喜歡狗。

「你有空去月家見識一次就知道了!」山口興致高昂地說著,實際上他也很久沒去月島家。他認識月島已久,沒人比他更清楚這段時日的月島,因為貓咪和影山之間發生了什麼變化,也就識相的不在影山會去的時間到月島家叨擾。

「別來,光是一個影山就很煩人了,我家又不是動物園,請你們顧慮一下我們家吉吉的感受。」月島嘖了一聲,他並不想被打擾。

「小氣島!去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日向被勾起好奇心,下週就假借考前複習的名義跑到月島家,但怕生的吉吉跑得無影無蹤,連兩週碰不到貓的影山氣得大罵好幾次日向是呆子。

月島看著在客廳打鬧起來的影山和日向,再次感受到他果然不想被打擾,各方面都是。





西斜的夕照映入窗內,影山終於完成最後一道數學題,他伸展僵硬的身體,將視線落在身側的月島身上。影山覺得就在身旁的距離很好,之前月島總是坐在另一邊的書桌上,他想問問題都要站起來再走過去,有些麻煩。而且在旁邊,也方便他查看月島有沒有空——因為月島在專注時被打斷會變得沒有耐心——,雖然壞處是他打瞌睡就會被月島用筆戳醒。

月島一邊漫不經心地用手機瀏覽網頁,一邊撫摸著窩在他腿上的吉吉,修長的手指沿著頭部到頰側再到下頜,如此反覆動作。注意到膠著的目光,月島抬起眼放下手機問道:「有什麼不懂的地方?」

「我在想,」影山側著頭,看著沐浴在橙暖光線中的月島和吉吉,「你其實可以很溫柔啊。為什麼和我講話的態度都要那麼煩?」

影山看著被月島撫摸得瞇起眼,發出呼嚕嚕聲響的吉吉,內心突然湧現一股羨慕的情緒,忍不住抱怨著。月島的心臟跳快了一拍,臉部表情僵了一下,他從影山不自覺的語氣中聽出失落,與一份似乎是希冀也能被溫柔以待的期盼。

「那還真是對不起,但請你先檢討一下,你說話的態度也讓人很煩。」月島瞄到影山已經填完的習題本,便轉過來對照他的本子確認答案。

「所以是因為吉吉不會說人話,所以你才對牠這麼溫柔?」

月島無言了片刻,他無法理解笨蛋的腦迴路究竟是什麼樣的構造。「問題很顯然是出現在『態度』上,不是會不會說人話的關係。而且吉吉可愛多了,不像某人總是一臉別人欠他幾百萬沒還的樣子。」

「啊?我的臉就長這樣,有什麼辦法!」影山想起以前試圖擺出笑臉,結果隊友誤以為那是有所企圖的表情,就對自己的臉部肌肉感到絕望。

月島迅速的在題本上作記號,沒有搭理影山無能為力的部份。「我說,你錯得都是套公式後再動點腦袋就可以得到答案的題目,給我多想一下!」月島用筆尾戳了戳影山的額頭,這種簡單的變化題在他看來都是小兒科的程度。

「我能把公式背起來就已經很好了!」影山忿忿地抗議,他不能明白數學學這麼難到底有什麼用處,日常生活又不會用到正弦定理、餘弦定理之類的東西。

「錯的地方好好訂正。」月島將題本推了回去,隨後拿起手機繼續滑動,用眼角餘光看著影山煩躁地抓抓頭,只能繼續埋首作業中。

月島最初的想法,是以為用影山不擅長的學習,能讓影山知難而退不再糾纏,沒想到卻低估了影山的執著。基本上,影山待在他家和吉吉互動的時間,並不多於寫作業的時間,然而影山仍樂此不疲的每週就往他家跑,已經持續了半年的時間。

「螢——去幫我買一瓶醬油回來好嗎?」有些模糊的女聲從樓下傳來,月島輕輕拍了吉吉一下示意牠下來,吉吉轉頭緩緩睜開眼,蹭了蹭月島的手並不想下來,月島只好手動移貓。

吉吉從月島腿上下來後打了一個哈欠,舒展了一下身體就窩在原地。

月島完成任務後回到房間,就見那個應該要和作業奮戰的人已棄筆投降,側趴在桌上睡著——室內原先開啟的燈光被關閉,一看即知影山在他出門後就蓄意睡覺。昏黃暗暖的餘暉勻在沈靜的睡臉,月島沒有開燈,他動作輕緩地走了過去在影山身旁蹲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是碰觸易碎物品,手指落在烏黑的髮上撫摸。

影山沒有被驚動,月島才將整個手掌落在影山頭頂撫觸。他一直覺得影山的黑髮柔順光亮,不遜色於吉吉的毛色,有時候他看著吉吉時,就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影山。影山口中突洩囈語,月島慌亂地想收手,就感受到影山的頭往他的手心蹭了一下。

月島見影山沒有轉醒的意思才忍不住笑意。當他摸吉吉摸到一個段落想要收手時,吉吉也會這樣蹭著要他別停,甚至用頭頂在他手上,像是他的手上沾了專黏貓頭的強力膠。

月島此刻的心裡,就像有一隻貓和他隔著一扇門窗,正在緩步靠近。窗紙上的身影從灰黑轉為深黑,那隻貓已經立在窗紙的另一側,蓄勢待發。他急急地收回手,以防那隻貓不受控制的恣意伸手。

月島起身後,緩了一下發麻的雙腿才去開燈,也才發現吉吉居然窩在影山的腿上睡覺——儘管吉吉也有對影山示好的舉動,但影山至今還沒體會過這般待遇,所以總是用著羨慕忌妒的表情看著吉吉窩在月島腿上。月島猜測,大概是天氣轉涼,吉吉覺得無魚蝦也好

——在球場上有王者之稱的影山,在吉吉眼中也只不過是個奴僕——,窩得舒服最重要才會跳到影山身上。

不論吉吉動機為何,影山知道這件事應該會很開心。

閃過這個念頭後,月島從口袋中拿出手機開啟相機功能,在對焦時注意到他將重點擺在影山的身上,而非窩在腿上的吉吉,但他還是按下了快門。

月島並沒有將這張照片給影山看,但還是再一個多月後曝光。

起因是影山問起有沒有吉吉小時候的照片。月島接手照顧吉吉大約是牠三個月大左右,他第一次養貓,月島訝異原來貓咪不如外界傳聞的那般高冷神秘,也不像記憶中的那麼從容優雅,反而是各種千奇百怪的姿態甚至犯蠢,因此他多少拍了一些有趣的照片留念。

月島解鎖手機密碼點開相簿,就把手機遞給影山讓他自行翻看。

影山專注地盯著螢幕,嘴角的弧度一直沒有落下。他翻著翻著,突然看見自己的身影,便滿臉疑惑的將手機反轉給月島看,問著:「你拍我幹嘛?」

「少自戀了,我拍的是你腿上的吉吉。」月島推了推眼鏡掩飾心虛,他不算說謊——原意就是那樣打算的,只是過程出了差錯。

影山仔細看了看,才發現他腿間的確有吉吉的身影,只是因為他穿黑色的長褲而不顯眼。

「我也要拍你!」影山放下月島的手機拿起自己的,月島有他的照片,而他沒有月島的照片,讓他覺得不公平。

月島再次跟不上神秘的腦迴路,影山趁著他愣神時迅速拍下照片,揚起得意的笑容。

「別鬧!你這是侵犯我的肖像權!」月島意圖搶走影山的手機刪除照片。

「不要!你明明也侵犯了我的肖像權!」影山將手機背到身後阻止月島奪取。

月島欺身靠近影山,伸手要勾影山的手機,影山用臀部向後挪動逃離月島的逼近,月島跪起身跟了過去。兩人你來我往的攻防戰持續了好幾分鐘,在影山不慎壓到吉吉的尾巴時出現破綻。

吉吉的慘叫聲分散了影山的注意力,月島見機不可失,快速展開行動卻沒拿捏好力道,在拿到手機的同時用力過猛地將沒穩住身形的影山壓倒,月島也在慣性的作用下前傾。月島用手肘撐住身體,才沒整個人撲到影山身上。

月島低頭看著在他身下微微喘息,臉頰泛著絲絲紅暈的影山。他擒住影山仍想搶回手機的手,緩緩俯下身靠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彼此的眼裡有著對方的倒影。

這一刻,月島再也阻止不了心裡那隻貓,伸出手捅破窗紙。


Fin

二月份寫了一篇短打月影,在評論區的互動升起寫月島養貓的念頭。覺得月島養貓很蘇,可能是太蘇了讓我也酥軟了(?),所以起初寫了四千多字後突然滅火毫無動力。雖然這篇文裡的月島對貓大多是正面的形象,但大概也會時不時捉弄貓咪自娛吧?

這篇沒意外的話,會再加上一篇不公開的番外,在CWT46製成薄本。如果順利的話,考慮找大陸代理處理通販事宜,到時再看統計的數量如何吧,如果太少就罷了>"<

還沒想好番外要寫什麼,可以的話請提供我意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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