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向的藝人及川 x 國手飛雄
#預計九月排球 only 出本,我會努力平坑……

 

01

踏進書店,熟門熟路直入販售漫畫的區塊,拿起一本少年週刊 Jump 。往右走來到雜誌區,眼明手快地入手排球月刊。影山目光努力直視結帳櫃檯,眼角止不住瞟向身側的書架。

立起羅列的雜誌封面印上各有姿色的身影,如百花爭奇鬥豔,他一眼看見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面容。

快走,沒什麼好看的。右手緊握成拳,修短的指甲刺進掌心。

迅速結帳離開書店,背包內比原訂計畫多了兩本雜誌,沉得腳步重了幾分。拖沓步伐回家,路過超市猛然想起冰箱存貨所剩無幾,食慾頃刻間壓倒內心煩悶。

豬肉咖喱、豬肉咖喱、豬肉咖喱……

手腳隨著充斥腦中的美味,俐落地將咖喱、馬鈴薯、紅蘿蔔等食材放入籃內。拿取豬肉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道年輕女音。

「不好意思,那個、請問是影山選手嗎?」身穿素色T恤和短褲,紮上高馬尾的女孩問著。

「是。」影山將豬肉放入籃內。他雙眼看向來人,耿直地詢問最常遇見的狀況,「是要握手嗎?」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普通地走在路上,就會有人回頭看或是偷偷打量,甚至上前詢問能不能握手。起初,他會嚴肅地拒絕莫名其妙的詢問,直到某次和日向外出前往體育用品店,又上演同樣的情境。

日向碎唸著:「握個手而已,沒必要拒絕得像是……」拇指和食指輕掐下巴思考適合的形容,片刻後叫了一聲,「想到了!感覺就像拒絕我多分一個咖喱包子那樣,兇巴巴!」

「啊?這個和那個沒有關聯吧。」影山皺眉,不解這兩件事怎麼兜在一起。

「當然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代表的,是日本男排的形象啊?好歹有點身為名人的自覺,對外表現得再親切一點啊。你壞死的顏面神經就不要求了,可是握手這種小事,答應也沒什麼損失,就別這麼小氣了。」

日向的語氣有些忿忿不平,同樣都是在國家隊活躍的選手,但顯然外界——尤其是媒體——,對天才和帥哥這樣的類型更注目。

回隊日向宣揚了這個插曲,影山被前輩們輪番教育後,即使覺得困擾,還是盡可能地答應。也因此在網路上有了「影山選手看起來很兇,但其實人不壞」的傳言。

「可、可以嗎?」女孩又驚又喜。

「嗯。」影山答。

影山直接伸出手,女孩緊張地握了一會兒才鬆開。

「那個、我一直很喜歡您的排球,從……從您高中參與春高開始,就是您的球迷。」

「好久。」影山有些驚訝。和日向依舊是隊友,此時倏忽一提,才意識高中時期已經遙遠。

「還有……」女孩吶吶。遇見憧憬已久的球員,她亢奮地想多說點,卻又緊張得難以組織言語。

別人話還沒說完,就離開不太好。影山想,耐著性子等待下文。空檔中聽見超市播放的歌曲剛落下尾音,幾秒後下首歌響起。分神聆 聽抓耳的前奏,旋律一和上柔朗人聲,他渾身一僵,過度反應引起女孩注意。

「啊,是及川的新曲呢!據說他以前也是排球——」

「夠了!」

影山喝止的音量招惹眾人注目,首當其衝的女孩被嚇退一步。

「抱歉。」影山欠身,緊握提籃的手微抖,「我先離開。」沒等對方反應,逕自說完就拔腿奔向收銀台結帳。凌亂地將食材塞進袋中,一臉狼狽地跑出超市。

受夠了。

明明不想看見也不想接觸。

電視、海報、廣告、雜誌、音樂……

為什麼要一直、一直、一直,不斷地提醒。

不要再提醒我,及川前輩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影山用力甩上家門倚靠門板,靜謐黑暗中充斥急促呼吸。他清楚記得,一切的開端發生在高二那年。

某個一如往常的社團時間,下午開始練習前,大夥聚在社團活動室更衣。田中衣衫半褪,突然大聲嚷嚷:「對了對了,我姐說在電視劇的預告中,看到那個青城的及川!」他轉向全隊與及川淵源最深的影山詢問,「你知道這件事嗎?看起來是主演啊。」

「開什麼玩笑。及川前輩在東京的學校打球。」影山擰眉,語氣直衝地反駁聽來荒謬至極的事。田中用手機放映預告片為證,他仍質疑。

「不信你問問青城那些傢伙,是怎麼回事啊!」田中不爽地回嗆。

「好了好了,及川可能只是暫時性的參與,畢竟他就是會受歡迎的類型啊。」緣下發話打圓場,試圖消滅田中和影山之間的煙硝。

影山被田中一激,原先篤定的信念開始動搖。回家後,忐忑又焦灼地翻出國中時存下的手機號碼,顧不上過往不快尚未完全翻篇,率先聯繫金田一。

「及川前輩已經不打排球,往藝能界發展了。」

金田一的話語是彈藥在影山耳邊爆炸,震得他幾乎站不住腳,眼前黑得宛若濃煙密佈。他呼吸不順地吼著:「別騙人!及川前輩怎麼可能!」

怎麼會、不可能、開什麼玩笑。明明還沒分出勝負。及川前輩怎麼可能會放棄排球。

龐大的訊息量癱瘓腦袋,影山完全沒聽見金田一不爽的回應。他恍惚許久,才發現手機已毫無音訊。

一定是故意整人,一定是。

影山拼命合理化不合理的事實,急需有人來附和他的想法。他再次撥打金田一的手機,球場上控球神準的手指,此時此刻顫抖得對不上通話鍵。

嘟——嘟——嘟——掛斷無聲。

嘟——嘟——掛斷無聲。

嘟——掛斷無聲。

嘟、掛斷。

打不通了。

金田一這混蛋到底在搞什麼,接電話啊!

又嘗試幾次,影山確認金田一已經關機,焦躁地改撥國見的手機號碼。每一個嘟聲都漫長得像是渡過一世紀,每一聲的間隙都像一場凌遲。

折磨人的撥號聲嘎然而止。

電話接通,國見比影山早一步開口。「及川前輩的事我不清楚,要問去問岩泉前輩。還有,金田一是無辜的。」全然不給影山說話的機會,逕自掛斷電話。

國見四兩撥千斤的說法,讓影山產生擁有一線生機的希望——不清楚,就是沒那麼絕對。輾轉聯繫上岩泉,得到的答案除了幾句他根本聽不進去的勸言,和金田一說得並無二致。

「請給我及川前輩的聯繫方式,拜託您了!」

從最初的憤怒、不安到懇求,影山仍止不住手抖。

「影山,」語氣嚴肅而深沈,「及川的身份已經不一樣,我不能給你。」

「拜託您了!拜託、拜託……」

影山跳針似地重複,最後他只聽見一聲嘆息,再無下文。

及川主演的電視劇放送後蔚為風潮,正式以出道藝人的身份活動。影山沒睡著的時候,偶爾會就聽見女同學談論及川,每聽一次扎耳的名字,就刺心一次。知名度大開,人氣水漲船高,及川被提及的頻率也隨之增高。

「及川不知道下一部劇,會接什麼類型的角色呢?」

「想看及川穿白袍!」

「聽說及川的歌聲也不錯,說不定會出唱片!」

碰——的一聲巨響,整間教室頓時鴉雀無聲,一齊看向猛然搥桌站起的影山。

「你們知道什麼啊?」影山語氣低壓,「你們到底知道什麼啊——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聲線高起如點燃的衝天炮,「及川前輩屬於『球場』,他一定會回來打排球,『那種地方』一點都不適合及川前輩!」

影山極其用力地吼著,吼出近月來的壓抑,吼出至始至終的想法——即使岩泉的證言,已經彰顯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仍打從心底不願相信,執拗地不肯死心。

「吵什麼啊——就算是下課時間也不能這麼放肆!」教務主任出現在教室門口,雙手環胸。「那邊的高個子,跟著我到教務處。」

影山被領到教務處訓斥一頓的事蹟,很快地就傳遍排球部。然而下午社團活動時,就連一向不放過可以嘲弄影山機會的月島,都對此事隻字未提。

這段時日,影山給排球部成員的感覺,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機器人。控球還是一樣神準,練習也絲毫不懈怠。但非必要絕不開口。不再和日向拌嘴,對月島的嘲諷無動於衷,無心訓斥後輩需要加強的部份,回應前輩的方式剩點頭和搖頭。

烏野排球部默契地將及川視為《哈利波特》的佛地魔,是不能提起的名字。

當天社團結束,身為隊長的緣下追上剛離開的影山,等到其他人都踏上歸途,立即招呼影山過來。緣下示意影山一起坐在體育館前的階梯,影山剛坐下,他就感受到一股低氣壓圍繞。

朗月斜斜照亮階梯,緣下依然覺得影山面容晦暗不明。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才鼓足勇氣面對壓迫感極強的影山。

「聽教導主任訓話,辛苦了。」

「沒什麼。」

「但你的臉完全不是『沒什麼』的表情啊。」

影山沒有接話。

緣下想了一下,立即轉換切入點。「最近,打球覺得開心嗎?」

為什麼要問這種明擺的事?影山的想法滾到喉間,吐出的卻是「我不知道。」他的神色變得迷茫,彷彿身置五里霧中。

「在我們看來,你這段時間打球都不開心。」

「是嗎。」

影山側頭認真想了一下。開心嗎?似乎的確是失去以前那種暢快感。有的只是悶悶的、堵堵的,出不去,偏偏又有東西一直進來,整個脹脹的、痛痛的,好像再多一點點,就會砰——地破掉。

緣下頭疼地面對再次陷入沉默的影山。影山每一個回應,不是將話題走向句點,就是乾脆不說話。緣下支著下巴尋思如何不踩影山地雷,又能進入正題的引言。緣下左右為難時,倏忽聽見影山吞吞吐吐地觸及問題核心。

「可能、不怎麼開心。我想、可能是因為……及川前輩或許……」影山哽住,無法接續「不打球了」這幾個字。對他來說,在球場上沒有誰能比及川前輩更恐怖。即使如此,依然殷切期盼有朝一日將其擊敗。

聽見及川放棄排球的消息,他難以遏止地感到恐懼。

「對你來說,及川前輩是什麼樣的存在呢?」緣下問著。以前在場邊參與烏野和青城的比賽,他眼中的及川強大、善謀略,是球隊軸心。及川放棄排球固然可惜,他也只覺得可惜,不像影山宛如遭遇颶風摧折。

「是我最想超越的人……」

影山想起在北一的體育館中,第一次看見及川發球;想起坐在看台上,看著及川領著最佳二傳手獎的背影;想起及川掛著眼淚,指著他的鼻子說:「要是有再戰的一天,我要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想起站在網子對面,久違地近距離觀察及川對球的處理,顫慄即將到來的對戰;想起春高預選,及川在球網對面說著:「這樣就是一勝一負……」

明明還沒分出勝負,憑什麼說走就走。

影山狂亂地想著,直到緣下遞來紙巾,才意識到自己淚流滿面。接過第二張紙巾還是止不住涕淚,他屈起腿,彎身將頭埋在膝上抽噎。

緣下靜默陪在一旁,不做任何評論。及川的確是很厲害,但排球場上的強手絕非及川一人,尤其這只是在東北地區。但能讓影山這樣的天才耿耿於懷,他們兩人之間,或許有旁人不懂的羈絆。再者,每個人如何定義某個人是否重要的標準,本來就因人而異。

影山情緒漸趨緩和,他吸吸鼻子抬起頭,接過緣下適時遞來的第三張紙巾。

「謝謝。」影山聲音有些沙啞。他感覺好了一點點,底氣也足了一些些。「及川前輩才不會放棄排球!」

緣下無奈地看著眼睛泛紅的影山,深感影山堅持己見的程度萬分棘手。

依及川的出鏡率來看,已經能確定進入藝能界。就算及川私下抽空參與排球社團,長期下來也不易媲美每天堅持訓練的人,尤其是影山這種特別奮力的類型。

影山一定會超越及川,但不會是期望中的方式。

早一點意識,早一點了斷,長痛不如短痛,這大概是最好的方式。

緣下語重心長地開口,「人生路很漫長,」影山接不太上緣下的引言,仍側耳傾聽。「走著走著,難免會遇到交叉路口甚至是十字路口。可能遇見交叉路口,才發現其實有其他路徑可走。但更多的是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甚至要往哪個方向前進,也不一定能自己選擇。可是無論如何,那都是一個『決定』。」

「促成決定的因素,可能有很多種。假如,只是假如,」緣下昧著良心一再強調,「如果及川前輩真的走了另一條路,那也是他的決定。尊重他人的決定,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影山皺眉,似懂非懂的神態在開口時,又轉為堅定。「及川前輩那麼喜歡排球,怎麼可能不打排球。」他想起國中時,社團結束後往往只剩他和及川前輩兩人,及川對排球的熱忱和付出他知道,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唉……」緣下重嘆一口氣,今日他總算見識到影山有多固執。「天色晚了,我們走吧。」他拍拍影山的肩後起身,兩人並肩走過寥落街燈,坂之下商店已熄燈歇息。他們人在岔路揮別,各懷心事地踏上歸途。

之後緣下又私下和影山談了幾次,影山和隊友的互動逐漸回歸日常。但偶爾影山會陷入深沈的沉默,緣下總覺得影山還沒接受事實。一個多月後,證明他的直覺正確。影山遞出假條,表示要前往東京參加及川的見面會。

對影山而言,那是失去顏色的一天。

他站在隊伍中看著漫長人龍,感覺見及川這一面,比打贏一場場比賽才能晉級還困難。隨著人流魚貫入場,他成為全會場中最醒目的人——不僅是因為身材特別高挑,以及身為現場稀有的男性,更是整個人的氣場像是來行兇,而非參加粉絲見面會。

旁人自覺地和影山保持距離,甚至猜測著,說不定影山和及川有情感糾葛,今天是來大鬧一場。

影山對好幾雙眼睛偷偷好奇打量又迴避,以及警戒全都毫無所覺。他忐忑難安地直視眼前的舞台,行前緣下前輩已經勸誡過,要他無論如何都得保持冷靜,但是太難了,真的太難了。手腳冷得像是貼在冰上,手心被汗水浸濕,他緊緊絞著眉,聽見心跳如一顆高速反覆回彈的乒乓球。

感覺不到周遭的人,聽不見周遭的聲音,死死地盯著離他很遠很遠的舞台。那個盤踞在心已久的身影登上舞台,映入視界裡很糊,他看不清,也不想看清。明明沒吃東西,胃卻劇烈翻攪著,好想吐。

站在台上的那個人,彷彿站在另一個世界。

陌生又遙不可及。

他看見那團糊糊的身影,似乎和一個人說著悄悄話。沒多久,有一位工作人員來到他身邊,請他先到後台等著。他跟著到後台,緊張得沒有心思做任何打發時間的事。

及川前輩你要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待到什麼時候?這裡明明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啊!球場才是最適合你的地方,快回去!浪費這麼多時間在這裡,你能好好練球嗎?再不回球場,體能和手感都會荒廢,你到底知不知道?快回去你應該存在的地方啊!

在內心發酵膨脹已久的話語,直面及川時,僅僅壓縮成一個問句。

「為什麼?」

「為什麼呢——」及川勾起嘴角,隨興地將雙手插在口袋,輕易解讀出影山的完整問句是:「為什麼在這裡,而不是在球場?」

及川收斂笑意,雙眼深深地望進墨藍眼底,深到影山感覺有一隻手筆直地伸來,想從他體內拖出什麼東西狠狠搗爛。影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卻完全阻擋不了入耳的聲音。

「就是所謂的才能吧。就像飛雄天生註定要站在球場上,而我比起球場,更適合站在聚光燈下。再說——當藝人站上全國舞台的速度,可比打排球快多了哦。」

別騙人了!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舞台!

影山吼不出這句話。及川神色認真得讓他深深覺得,這麼想得自己,才是無藥可救的騙子。

眼前的身影在他的世界中扭曲再扭曲,扭成一個黑色漩渦。漩渦越捲越大,越捲越強,越捲越深,他不斷後退再後退,最終轉身逃離——每一次從相似的噩夢中轉醒,都一再提醒他從未脫離。

影山滑坐在地緩和呼吸,身處靜謐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沒關係、別在意,反正也不會再見面了,再也不會了。直到肚子餓得無法再思考,他才踉蹌起身開燈,重回光明世界。

 

TBC


存在腦中一年多的構思,基本上就是個只有出本,才有毅力寫出來的故事。

沒意外的話,這會是我的第三本及影,也是終於沒有大三角的及影……頗為忐忑劇情張力不足,但很開心終於是純及影了,想想我好像也寫過及影戀愛過程的篇章?

照上一本慣例,這次也會分公開版結局和出本版,我很喜歡目前預設的公開版結局,但要寫到出本版結局,故事才會完整。希望來得及將這個故事想寫的部份都寫完~(深感社畜還要寫稿,真的是修羅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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