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到寫這篇的初心
#九月排球 only 預定出本_(:з」∠)_,好慌
 


深夜街道空無一人,一對男女在曖曖路燈下緊緊相擁,彷彿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女孩先鬆手,男人識相抽身,昏黃光線映照彼此臉龐。

女孩臉上劃過淚痕,目光不敢對上面前的男人。「對不……」未完話語封在抵上紅唇的手指,「噓,我希望你能好好追求自己的夢。再見。」男人笑著,深情的眼裡浮上一層薄霧,映照燈下如夕光。

女孩點頭,抹抹眼淚說了謝謝與再見。前一刻見證相擁的街燈,這一刻成了切割線,兩人各自轉身離去,背道而馳。男人走過兩個街燈後轉身回望,目送越來越遠的背影,眼眶淚水墜落,眼底夕光轉瞬墜入黑夜。

「卡。完美!大家辛苦了。」導演拍拍手,宣佈近深夜一點總算收工。身為襯職助理的伊東立刻湊到及川身旁,遞上已經扭開的水瓶。

「謝了。」及川神態疲憊,飲水潤潤有些發疼的喉嚨。伸出手不用發話,伊東默契地將手機放上他的掌心。

及川先生總是笑著。伊東想,他從跟在及川身邊第一天,就發現及川天生唇角微翹,就算不笑也含帶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但近期總覺得那樣的笑容有點不一樣了,尤其對著手機的時候。他懷疑及川可能陷入一段戀情,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

「及川先生這段時間,是遇到什麼好事或有趣的事嗎?」

「我在進行野貓的親人訓練哦。」

得到意外答案伊東鬆口氣。明星談戀愛有曝光風險,人氣很容易受影響。「什麼樣子的貓?」他順著話題詢問,每次盤點藝能界的愛貓人士,及川都會上榜,粉絲也經常留言說想當及川的貓。

「是黑貓喔。他小時候跟了我一陣子,那時候可乖巧了。結果好幾年不見後,超兇,不只哈氣還伸爪子抓我耶,都見血了!」

「看來和大福個性相差甚遠啊。傷口還好吧?小心別被抓傷臉了。」伊東印象中沒看見及川身上有傷痕,推測應該是被冬天衣物遮蓋。

「大福是大福啊。」及川語氣自豪,他家的大福雖然也會作亂,但和一般貓咪比起來,已是養貓人傳說中「別人家的貓」,是極品等級。

「及川先生怎麼知道是同一隻貓?黑貓都長得一樣吧?」

「那隻貓頭圓得像排球,超級好認。」及川想起影山的後腦杓,深深覺得一定是從小到大腦中都裝著排球,才會圓成那樣。

「想要收編嗎?」

「收編啊——」及川頓了一秒,他還沒想到這麼深的問題。聳聳肩不置可否,「再說吧。還對我愛理不理的。」自從上次離開影山家,他時不時就傳些影山可能會有興趣的內容撩騷。起初,影山僅僅已讀不做回應,但他不依不饒,終於在錄了一段語音傳過去,得到回音。

影山對於從未聽聞的神秘聲響,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心,回應一句:是什麼?

是貓咪的呼嚕聲哦,大福覺得開心或不安時,就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這是開心還是不安?

有我在當然是開心啦。

他們兩人就這樣漸漸聊上。及川掌握到最能勾起影山回應的內容,是可愛動物和吃食,於是開始頻繁的發貓照和聚會的吃食,甚至是自己做得便當。他還惦記著勾引影山來他家吃飯,只可惜這個月行程滿檔,他抽不出時間。

影山不是每一則訊息都會回應。但及川毫不氣餒,他知道這隻野貓,已經從最初炸毛和張牙舞爪,到能容許他待在距離一兩步的地方。或許運氣好時,會願意讓我摸上一兩把吧?飛雄柔亮的黑髮,一定很好摸

——好想摸摸看啊。

伊東見及川笑得一臉蕩漾,依舊懷疑說得繪聲繪影的親人訓練,只是一個戀愛中的幌子。

及川熬過這檔戲殺青,原本要馬不停蹄地投入電影拍攝,不料女主角出了意外,延後半個月開機。他抓準時機和經紀人相談工作排程。委婉又充分表達到開拍前都想休息,意料之中遭到經紀人否決。

「相原先生,我知道自己出道以來,事務所很用心栽培,為了報答這份恩情,我也一直全力以赴。只是最近真的有點累了,身體也出了點狀況。」他一臉深深倦怠,聲音嘶啞,語末順帶咳嗽幾聲。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但是你需要曝光量。」相原一臉為難。

及川見有鬆動跡象,咳了咳才接話。「還是說,這段時間可以幫我排些錄影類的工作嗎?可以的話,晚上早點休息,感冒應該也會好得比較快。」

相原尋思片刻,想著及川的確是很久沒好好休息,而且又是他手下最有分寸的藝人,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他退讓幾步,「好吧,我和上面談談看。」

「麻煩相原先生了。」及川深深鞠躬,剛要起身時又是一波重咳,像是要將肺咳出似地。

「我盡力,你今天就早點回去休息吧,多喝溫水。」相原見及川病得不清,眉頭蹙了一下,立刻趕人回去休息。

「拜託您了。」

及川依言離開,心想人類在心理上,總是拒絕一個不合理的大要求後,會比較容易接受合理些的小要求。他腳步輕快,音色如常的哼唱,完全不聞方才的嘶啞。幾天後,雖然休假日無法達到最理想狀態,但足已確認晚上擁有私人時間。

當晚,及川特意挑在晚上八點,錄了一段影片發送給影山。訊息很快就已讀。這段時間往來,他根據影山回應訊息的時間,將其作息摸得差不多——早上六點起床、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兩點是午休、晚上七點到十點半是私人時間,之後就睡覺。

影山看見大福乖巧癱躺在及川懷中。「小飛雄快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啊。」及川握住大福的右前腳晃動,做出招財貓的動作。「大福也很想見飛雄對不對?」、大福配合地喵了聲附和,綿長柔軟的叫聲勾得影山招架不住,神始鬼差的應下。

到了約定當天,影山匆匆回家洗個澡,循著地圖來到高級住宅公寓,比約定時間提早十分鐘。他張望四周,大廳寬敞得如同五星級飯店,大廳外還有個露天庭院,中間有個水流汩汩的噴池。距離約定三分鐘,他向櫃台說明來意,接待人員請他稍待,不久後及川親自下樓,領著他搭電梯到達住宅樓層。

一開門,陣陣咖喱香味撲鼻而來,影山被勾得食指大動。門剛關上,他正要說打擾了,倏忽有個物體蹭過腿側,惹來渾身一僵。低頭看見圓潤橘貓在腿邊圍繞,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動物親近,他緊張又興奮得不敢動彈。

及川被影山幾乎石化在原地的場景逗笑。「別那麼僵硬啦,放鬆放鬆。大福這是在你身上留氣味。你就當作是打招呼吧。」

「你、你好。」影山禮尚往來,語氣有點重,緊張到咬舌。

「飛雄對大福說話時,要輕聲細語一點,貓咪不喜歡太大太重的聲音。想摸摸大福的話,緩緩蹲下來,伸出你的食指給大福聞聞,他沒排斥的話——應該也不會排斥啦,大福很親人的——,就可以摸了,大福全身上下都可以碰,但保險起見,還是先從頭頂和下巴開始。」及川細細指導。大福是標準公關貓,他不擔心大福會不給面子。

影山小心翼翼地遵循,蹲下速度媲美蝸牛前行,伸向大福的指尖微顫,大福嗅了嗅,主動用臉頰蹭過來。影山見狀,動作生硬的將手移到大福頭頂,下手撫觸卻輕如觸碰易碎物品。緊繃的面容在看見大福瞇起眼一臉舒服,漸漸鬆開流洩光彩。

看得一旁的及川也想傾身伸出手,摸摸那隻黑色的大貓。他的手僵在半空,思量許久,終究決定屏除任何可能打壞這美好一刻的因素,縮回手,有些欣羨肆無忌憚親近影山的大福。只能給大福一個:「就看你的了,做得好飯後可以吃零食唷!」的神色,可惜耽溺服侍的大福,連個眼神都沒施捨。

「那就麻煩飛雄陪陪大福啦,我先進去準備一下大福的晚餐,不然等會這傢伙會跑來和我們搶食物吃。」及川留下影山和貓咪在大廳,進入廚房順手拉上門,阻絕大福跑過來圍觀催促。

幾分鐘後,及川將兩份豬肉咖喱和溫泉蛋端出廚房,影山才注意到自己摸貓貓到渾然忘我,趕緊迎上去接手幫忙。影山剛把餐盤放上桌,立刻領悟大福會搶飯吃是什麼意思。他慌亂阻擋跳上椅子準備直上餐桌的大福,擰緊眉頭不知從何下手——特別擔心大福可能會因為這樣討厭他。

「飛雄快幫我阻止!咖喱對大福負擔太大了不能吃!」

「喵——」大福抗議影山阻擾,叫得影山望向及川,求助神色戳中及川心裡一塊軟軟的地方。

誤以為及川停下腳步是故意一旁看戲,影山神色轉為惱火,語氣不善地發話:「及川前輩請快來幫忙!」

及川回神,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方才心情,故作鎮定的笑笑,換上嘲弄語氣掩飾心虛。

「飛雄真沒用,連一隻貓都搞不定啊。大福過來。」及川一聲令下,大福判斷跟著飼主有得吃,跳下餐桌,緊緊跟在及川腿邊喵喵叫。影山尾隨過去,協助將飯菜端上餐桌。及川最後離開廚房,手上拿著碗裝溼食放到靠牆的貓碗架,大福立刻埋頭進食。

「飛雄我們也吃飯吧,為了你特地準備的哦。」

「及川前輩是故意的吧!」影山不爽地看著眼前羅列的菜式,除了咖喱上多了一顆溫泉蛋,其餘菜色全和及川到他家用餐那次一模一樣。

「為了讓飛雄體驗一下勉強及格的廚藝,和將近一百分的廚藝差在哪裡,這是必須的!」

影山咽咽口水,不得不承認及川的餐桌,的確看起來很誘人。「沒想到及川前輩真的會煮飯。」先前及川傳來的美食照,有一些看起來是自做的菜餚,但他不怎麼相信是及川親自動手的產物。

「嗯哼,藝能界居家必備好男人,我可是榜上有名呢。」及川神色自豪。自從受過一檔《明星來做飯》的節目摧殘,以及為了控管飲食和照顧大福的吃食,他的廚藝突飛猛進,有空就會下廚,並上傳照片到社群網站。除了穩固和粉絲的交流,和大福的逗趣互動也加強好男人形象,名利雙收。

但及川隱而未言,長年徘徊在七八名上下,遲遲無法進入前五,是因為總有人吐槽他輕浮花心,一定會出軌外遇。他起初覺得很冤枉,每一段早夭的感情都有好好處理,更何況還單身未婚,到底哪來言之鑿鑿的出軌論?後來只能感慨以貌取人與樹大招風,都是人之常情。

「我開動了。飛雄吃吧。」及川開口,影山也說聲我開動了,此刻才重返剛踏入門的緊張。

影山平時相處親暱的人少,熟識到能前往作客的朋友更少,因此相當不習慣拜訪別人家。進門時剛好大福轉意他的注意力,舉止才顯得正常些。他謹慎地拿起餐具陸續進食,彈牙的豬肉咖喱、滑嫩的溫泉蛋、鮮甜的秋刀魚和爽口的生菜沙拉,他很快地就放下戒備大快朵頤。

及川看著對桌吃得津津有味的影山,覺得像是一隻初來乍到的貓咪,分明對陌生環境抱持高度警戒,但龐大食慾壓過天性,忘了身處不能放鬆的境地。

——這樣的貓咪,就適合豢養,不適合野外。

面對那張因美食閃閃發亮的臉龐,及川忍不住傾身伸出手,摸了一把燈下更顯柔亮的黑髮。突兀舉動惹來影山立即閃身躲開,惡聲惡氣質問:「幹嘛!」如同一隻炸毛貓咪拱起身子,哈氣示威。

糟糕,太心急了。「抱歉抱歉,嚇到你了?我以為你頭上沾著什麼,想幫你弄開。」及川陪笑,也想不明白怎麼突然失了分寸,明明還不到出手時機——貿然接近還沒建立好信任感的貓咪,進一小步等於退三大步。

所幸完食仍嘴饞的大福,跳上及川大腿攀著桌緣,伸手就往餐盤勾,打破凝滯片刻的氛圍。

「大福不可以!」及川壓低聲音威嚇,大福懇求地看了他一眼,「不可以。」再次川重申,大福只得收回手裝乖,接著趁及川關注影山時捲土重來,差點碰掉盤子。

「大福你這個大壞蛋!」及川將大福抱下餐桌鎖在懷裡訓斥。

「及川前輩真沒用,連隻貓都搞不定啊。」影山逮到機會,好勝心強地報一箭之仇。

「臭小鬼,誰說大福是隻貓的?分明是我重要的家人!」

「明明是你說的!」影山回擊及川的出爾反爾。

及川幼稚地朝影山做鬼臉,抱起大福起身走向廚房,端出一小截秋刀魚回到座位,細細地剔掉魚刺,一點一點地餵給叫得像餓死鬼投胎的大福。影山見狀質疑:「貓可以吃這個?」他覺得味道偏鹹,不適合給動物吃。

「這個是特意煮給大福吃的,放心,我都研究過了。」及川一邊回答,一邊將小塊魚肉送到大福嘴邊,然而大福離魚肉只有一厘米時,倏忽將手抽高,逼得大福攀附他的手立起,奮力吃向那一口魚。

及川樂此不疲地一再故技重施,惹得影山看不下去出言遏止,「讓大福好好吃飯不行嗎!」

「大福已經吃完正餐了,這個是點心。順便讓他做點運動唄,不然真要胖成球了。」

「這樣的話,根本就不應該讓大福吃點心吧!」

「但大福喜歡啊。」及川停下手,無辜的眨眨眼,「而且大福有得吃覺得開心,我這樣逗弄大福也覺得開心,彼此都開心的事,有什麼不好嗎?」

這番歪斜卻又正直的言論,哽得影山不知從何反駁。因為及川一停下動作,大福就滿臉渴求地喵喵叫。他只能忿忿吐出:「居家必備好男人什麼的,根本是騙人的吧!」

「飛雄不信就去查一下唄。」及川又捻了一口魚肉讓大福塞牙縫。「騙人什麼的,完全沒有哦。就只是透露出片面訊息,群眾會腦補成自以為的事實。」實際上,及川其餘家務,全都包辦給專業家政打理。「圈子裡裝模作樣的人可多了。說到底,群眾認識的也只是身為藝人的我,想知道的也只是身為藝人的我,不是真正的我。」不諱言業界裡人前人後的差異。

「這樣不累嗎?」影山眉頭緊鎖。

及川聽出影山的問句,完整的意思是:活得這麼累,不能隨心所欲,到底為什麼要選這條路?的質問。他聳聳肩,餵完最後一口魚肉,拍拍大福尾椎示意下去。「大福吃完飯會洗臉,飛雄可以欣賞一下。我好餓啊——」他嚎叫著避開話題,起身洗去手上些微腥味,才回座繼續動筷。

影山這時才注意到,他的咖喱已經見底,但及川的剩下大半。很餓還是先餵大福吃飯嗎?影山回想剛才及川捉弄大福的畫面,拿不準及川在想什麼,明明疼愛大福,卻還是喜歡那樣逗弄。

吃飽喝足,收拾妥當,及川看穿影山想走又想和大福多待一會兒的拉扯,出聲挽留。「大福習慣飯後看個電視,飛雄難得來一趟,就多陪陪大福吧。」

「……喔。」影山順著台階下,不自在地站在沙發旁,拘謹地不敢隨意入座。他打量沙發背牆,發現牆上書架造型和一般制式規矩的不同,有著高低落差及斜道,最靠邊還有個纏繞麻繩的柱子,他看不懂這種特殊設計。

及川注意到這點,主動解釋:「那個書架除了放東西,也可以當成大福的遊樂場所。貓嘛,喜歡往高處爬,尤其大福這麼胖,多運動總是好的。書房內的書架也是這種設計。帶你去看看。」

「嗯。」影山跟在及川身後順帶遊覽全室,除了客廳餐廳和廚房,還有一間主臥、書房兼客房、大大的更衣室及儲藏間。書房內嵌在牆上的書架,造型和客廳的一致,唯一有所出入的地方,是牆邊角落一個擁有門扇的長方形櫃子。

像是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物品。

及川從一排擺滿影視作品的架上,熟稔拿出想看的影劇。「大福最喜歡看這個了,我們走吧。」

影山收回好奇心,目光落在盒裝的標題《排球之春》,心臟猛然重重抽跳一下。他記得高二那年,同學間討論正盛的就是這部——及川的出道作品,也是他避如蛇蠍的作品。及川不動聲色地觀察影山的神情。那雙薄薄的下唇被緊咬泛白,修剪整齊的指頭向內屈起圈成拳,面色緊繃得像是輕碰就斷的絃。

影山試圖說服自己:這是及川前輩想做,也做得很好的事情。但心裡另一道聲音駁斥:及川前輩打球更好,無論是托球扣球接球都很厲害,尤其是力道強勁的發球。本來就不應該放棄排球。

覺得打球更好,那只是你的自以為是。

這句話浮現腦海,像是警鐘敲醒影山,他意識到自己仍無法中立客觀的面對。或許,是時候該試著接受,該正視事實。

沒聽見拒絕話語,及川選定片子回到客廳。放映《排球之春》是刻意為之,一場豪賭。他推測,這是他們之間關係開始扭曲的源頭。這部戲劇以排球為背景,春寓意春季高中排球賽,以及主角隊們的努力在春季開花結果。他正是因為擁有出色外貌及深厚排球底子,才能以在短時間內,以新人之態取得重要角色。

影山刻意拉開距離坐下,兩人一貓窩上沙發開始看劇。影片一進到打排球的場景,影山忍不住挑三揀四。托球持球了,犯規,裁判為什麼不抓?這個攻擊手的打點太低了吧!攔網手張這麼開是攔空氣嗎?這種球都接不到,要進春高根本不可能……

「畢竟人家的專業在演戲,排球的部份就別強人所難。他們已經努力練過了。」憶起拍片那時,一群人從不斷揮空和噴飛球,能進展到戲劇中有模有樣,已是費盡苦心。

「球打得這麼爛,就不應該以排球為故事主軸。」影山打從心裡不悅,不能接受差勁的球技玷污心愛的排球,還展現在全國人民眼前。「這部戲劇根本不尊重——」

影山瞬間忘卻話語,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眼前的人單手持球,抬起食指指向一號位,嘴角勾起從容一笑。拋起球,彎身如疾風大力助跑,擊球瞬間整個人在燈光照耀下無比輝煌。下一秒,球飛快越網,依宣言所示落在一號位,得分。

深擊人心的一球,奠定及川日後高人氣。

這一幕讓影山顫慄感遍佈全身。拋球距離、起跳的步伐間距、擊球位置,每一個動作他都烙印眼底,每一個姿態都刻入骨髓,那是他國中時,最為嚮往的身姿。

他以為不會再有,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重現。

可是的確是再也不會有了,已經徹底失去。他看著十九歲的及川,無比明白及川現在的年紀、體力與技術,都已經回不去那個能與他對決的場所。

高高揚起的心重重摔落,散了一地碎片。

影山沉陷苦痛心緒,沒注意一旁及川故意挪開貼在身旁的大福。無處可依的大福伸個懶腰,貓步到影山懷裡依偎。大福用頭頂頂影山的手討摸,掌心遞來柔軟與溫暖,影山一下一下地撫摸,稍稍熨燙滿是皺摺的記憶與不平。

劇情已暫時跳脫球賽,及川見影山神色有平緩跡象,至少血色已漸漸回歸,不若方才慘白、脆弱得彷彿崩塌,讓人想用一個擁抱穩固。但他沒有立場,更沒有資格。

為了打破沉悶,及川佯裝隨意地問起晚餐。「對了,晚餐飛雄覺得好吃嗎?」

「好吃。」影山看似低頭專心摸貓,沒有抬頭。

「那明天想吃什麼呢?」

「不知道。」

「那我來決定。你明天同個時間過來就可以了。時間晚了,」時間已近九點半,「我送你下樓吧。」

影山搭上回家的電車,才猛然回神應下隔天的約。《排球之春》提醒今非昔比,他拿出手機想毀約,手指在螢幕上躍動。送出前,想起之前及川說要三頓飯才算數,正好到明天,再忍耐一天也就過了,最終沒有將訊息傳出。然而,及川一再故技重施,影山在美食和貓的誘惑下,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覺上鉤。

在及川家的第四個晚上,影山直率問著:「及川前輩失業嗎?你以前都工作到很晚。」

那是為了邀你才特意把時間排開!及川心裡腹排,明面說著:「最近的工作都排在早上,但下週電影開拍,又要開始忙碌,就不能和小飛雄一起吃飯了。」

不清不楚的失落感同時在兩人心裡擴散。影山原本只是單純想知道答案,然而明白後也鬆一口氣——這樣的日子,再過幾天就結束了。及川早影山一步明瞭問句的意涵,根本不是單純的關心。

及川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窩在腿上的大福。雖然還有幾天餘裕,但已經能預見失敗前路。終究過於冒進,就不該豪賭一場地播放《排球之春》。影山之後再也沒針對火侯不夠的排球賽出言抱怨及指正,刻意迴避和排球有關的話題。

自信、善籌如他,也不免氣餒。以往他總是能迅速地和人打成一片,就像水,裝到各式瓶中能順應其型。但影山是浮在水上的油,他們之間界線分明。

重逢後,本來就不在同一個世界。

更何況,龐雜思緒中,他遲遲找不到繼續糾纏影山的理由。一切情況和國中時徹底反轉,糾纏的人變成他,被討厭的人也是他。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他從想不明白到不想明白,迷失就迷失吧。至少不是完全沒有收穫。這幾天在家裡的夜晚,有人神情直白地讚賞他的手藝;有人陪他一起看電視討論劇情;說話有人回音而不僅是喵喵叫聲……及川輕易撈起浮在腦海的日常對話,明明平凡卻又令人印象深刻。

「一直吃及川前輩做得菜,我付錢給你吧。」

「你也講得太直接了吧!這個就別在意了,反正笨蛋飛雄付不起,及川前輩的手藝可是無價之寶耶。」同樣的,能有個能相處自在,言談毫無顧忌的人一起吃飯,也難以用金錢計量。

「為什麼女經理出現時畫面速度變得這麼慢,是不是光碟壞掉了?」

「那是為了突顯女主角的美麗,特地放慢速度突顯注目程度啦。」飛雄這個沒情調的笨蛋,肯定也沒談過戀愛,說不定還是個處男。

「及川前輩太幼稚了,別總是那樣戲弄大福!」

「我可是溫柔穩重的大人哦。大福又沒有真的生氣。」在外總是要應對得體,在家就讓我好好放鬆吧,也很久沒在人前這麼任性了。

哪有人能這麼耿直、缺乏情調,又能直面他幼稚的一面呢?只能是飛雄,只有飛雄。記憶過篩,顆粒粗大的衝突與不愉快殘留竹器上,從孔隙落下的細小粉末,嚐起來平淡無味,蔓延開來卻是甜的。

果然——還是不想那麼早放棄啊。

這段時日,善用所有的優勢一步步走向影山,始終有一道無形的牆,將他阻絕在雙方伸手才能碰觸指尖的距離。一旦影山不伸出手,兩人的聯繫就會戛然而止。突破口在哪裡?又想走到哪裡?後一個疑問在摸索各種可能出現破綻之處的思考中,一閃而過。

及川設想過千百種攻破方式,就是萬萬沒想到唯一的破解方式,居然就在自己家中。

第五個約定共進晚餐的夜晚,及川的工作延遲結束,影山抵達時他才剛開始備料。不好意思總是吃白食又不出力,影山於心不安,主動詢問是否需要幫忙。及川連聲說好,指派一些僅需要剝或洗的工作,避免影山動刀傷及手指。

兩人邊做邊閒聊——大多是及川說,影山聽——,倏忽啪地一聲巨響,打斷兩人對話。

「應該是大福在搗蛋,不知道這次又撞掉什麼。」及川語氣無奈,以往他總是隨手亂放物品,但多次慘遭大福毒手後,養成東西要好好歸位的習慣,尤其貴重物品。「飛雄可以去幫我看一下嗎?」他正在處理魚,不太方便離開。

「好。」影山洗洗手,步出廚房。音源似乎是從書房傳出。他來到門口,看到大福悠然晃出,一臉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在他腿邊蹭了一下。彎身摸摸大福,起身後打開燈,地上躺著一個木色框狀物,嵌在牆上的櫃子門片大敞。

原來大福真的會開門啊。影山感嘆。先前聽及川說大福會開衣櫃和抽屜,他覺得不可思議,貓咪的手不如人類靈敏,居然真的能完成這些動作。他走過去,拾起地上看似是相框的物品,翻轉查看正面有無碎裂之處。

「喵。」大福在廚房門外騷抓,示意想進去監督放飯。及川俐落地將魚送進電鍋蒸煮,卡著門縫鑽出,以防大福竄入廚房搗亂。他蹲下輕推大福額頭,「大壞蛋,你又幹了什麼好事?」推測應該是大福撞碎東西,影山正在收拾,所以久久不見人影。

但也收得太久。及川疑惑影山遲遲未歸,動身前往書房一探究竟。一到門口,瞇眼看見影山背對著門,佇立原地一動也不動。

「飛雄愣著幹嘛?」及川步入房內靠近,才發現影山毫無動靜,僅僅是他輕微近視的錯覺。

影山在顫抖。

「怎麼了?」及川語速快了些,顯得有些急躁。他繞到影山正面,一眼即知影山緊緊抓握的邊框是獎狀。

他國三那年,獲得最佳二傳手的獎狀。

「哦——是這個啊,我還以為不見了呢,居然被大福找到了。」語氣故作驚訝,掩飾祕密被撞破的難堪,「我們吃飯吧,魚再蒸一下下就好了。」伸手拿取屬於他的物品,沒意料到影山捍衛似的緊抓。他使勁拉拔,影山死活不讓。

兩人幾番拉扯,僵持不下。

難以得手令及川煩躁四起,無法控制音量地大喊:「還給我!」

「不要!」夜藍雙眼情緒翻湧,頃刻間如烏雲低壓迫近,越轉越黑,越湧越濃,撲天蓋地。

「那是我的東西!」及川越發躁動,影山的執拗如密密麻麻的螞蟻爬身咬囓,逼他失去一貫從容,只想快點將過往再次藏入不見天日的深櫃。



影山將獎狀緊緊壓進懷裡,神情兇惡得像一隻護食的野狗,齜牙裂嘴地吼了一聲。

「你不配!」

轟天驚雷,炸得及川體無完膚。

是,我不配。捨棄排球的我的確不配。曾經再輝煌、再傲人的成績與肯定,放棄後也不過就是過眼雲煙,摸不著,抓不住。及川想著。窒息感逼他呼吸急促,總是神采飛揚的眼眸化為一灘腐水,深不見底,散發逼人惡臭。

但你懂什麼?這已經是我唯一能留下的東西,你到底懂什麼啊?

一心一意邁向更高更好的舞台,揮灑汗水淚水,努力練習再練習,卻總是一再受到阻擾。國中是如此,高中也是如此。無法跨越的障礙,緊追在後的天才。咬牙一步又一步向前,他終究踏上心目中的全國舞台,和隊友一起哭著笑著擁抱著——

卻僅僅存在於虛構的戲劇。

最諷刺的莫過於,他在這個虛幻的舞台一炮而紅,在聚光燈的舞台上沒有回頭路——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在絕境中奔向一絲曙光——。

那些張牙舞爪的忌妒與憤恨不平,他誤以為已在風雨霜雪中脆化,一碰就碎。可是沒有,從來沒有隨著時光遠去,而是潛藏在暗無天日之地蟄伏。此時此刻被影山驚擾,傾巢而出。

「你已經擁有那麼多了,還想從我這裡搶走什麼啊!你還想要什麼啊?」

及川回堵心口的腐水衝破閘門,含帶氣憤的質問隨口奔流。

「明明是及川前輩從我這裡搶走的——」影山氣燄高漲,聲勢如暴雨怒下,「那是最佳二傳手!是我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

「你已經是了。快把獎狀——」及川話語戛然而止。他看見影山眼眶滾出淚水。

「我還不是——才不是!及川前輩太、太狡猾了……你中途退出,我永遠、永遠都沒辦法超越你了,永遠、都贏不了你了……」

早在十三歲那年,從及川接過獎狀那一刻起,就決心要超越及川。那張獎狀是他要超越的標誌,是他奮力出發的原點,是他永不磨滅的初心。然而,及川左一句所謂的才能,右一句更適合站在聚光燈下,反覆證明他的才能就在這裡,藝能界才是他該待的世界。

說得像是長十八公尺寬九公尺的排球場,沒有任何留存的意義。

不是的,根本不是。影山想。都拿到了最佳二傳手獎,是我一直以來努力的目標,牛島前輩也給了很高的評價,怎麼可能沒有才能?擁有猛力的發球、敏銳的觀察力、善於計謀的腦袋、引發隊友實力的能力、精密的空間認知……如果這些不是才能,什麼才是才能?

所以不能原諒及川前輩斷然離開球場。

清秀面容佈滿憤懣與不甘,神情痛苦如豪雨猛力打在身上,砸得全身無一處安好。

「飛雄果然是大笨蛋!你這輩子都別想超越我了!」

「你——」影山嚇得一瞬間忘卻原先要出口的話語,那雙突然圈住他的強健臂彎,令人無所適從。「不要碰我,放開!」他完全不懂及川在這個節骨眼上做什麼。氣急敗壞地掙扎只維持幾秒,肩頭上的溼意冷卻暴怒。「喂——你哭、哭什麼啊?」影山變得更為僵硬,不知所措,不敢擅動。

「因為飛雄太笨了……你別這麼僵硬啦,又不是、木頭,抱起來很不舒服耶!」及川抽噎著悶聲抱怨。

國內首屈一指,國際享有聲譽,擁有神吻之指封號的二傳手,居然認為自己永遠都贏不了,那個僅僅在千萬分之一年,在小小宮城縣獲得最佳二傳手的前輩。

早就遠遠越過。卻還認為永遠贏不過的飛雄,比想像中的還要愚笨。這番言論填滿好幾年來的空虛,這樣的我,大概也笨到無藥可救了吧。及川心裡自嘲。

「就說了放開啊!」影山不悅的反駁,突來的擁抱已經十分莫名,還惹來一番嫌棄。但他沒有主動推開。還能感覺及川眼淚持續如雨。

「別那麼小氣嘛——」及川耍賴般地拖長鼻音,「我來和小飛雄說說一個老套的故事。」語調故作輕快,娓娓道來。

「從前從前,有一個英俊又帥氣的少年,自幼就非常非常喜歡排球,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邁向全國舞台,甚至站上全世界的舞台。為了完成夢想,他很努力練習,和從小學就認識的好朋友,升上同一所國中、高中,在排球部遇到一群優秀夥伴,一起為目標奮戰。」

「在路途中,我們遇到了擁有大砲的牛魔王;也遇上一個擁有神賜之物的天才。一次又一次,少年前行的腳步被絆住。他忍不住想著——已經付出了那麼多時間、汗水與淚水,為什麼還是到不了呢?和那些天生就該站在球場上的人比起來,我的能力也不過就如此吧。不可能再往上了。識相點放棄吧。」

「但迷茫的少年,心中還是放不下熱愛的排球。他和年長智者談論煩惱。智者說:『相信自己的能力絕不只如此』,一心一意提昇自己,比起只懂感慨『自己與天才就是有差距』而止步不前,一定會是條更艱辛百倍的道路。」

「少年從迷霧中走出,踏上佈滿荊棘的道路。他意識到才華可以栽培開花,靈感可以研磨雕琢,只是都需要時間罷了。這是一場時間與耐力的挑戰賽。高中最後一場比賽,他還是沒能帶著夥伴們一起去到理想之地。但沒有太多時間遺憾,他已經決定無論前路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要昂首闊步向前,永不回頭。」

「可是命運和少年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少年的家人生了一場重病,龐大的醫療費令人措手不及。他在絕境中想起,上個月曾有人聯繫,說有一個極其適合的角色,邀請他前往試鏡。少年付出十二萬分努力,拼命抓住渺茫機會。後來,他憑藉出色的外表、優秀的球技和自然的演技,一炮而紅。大牌事務所甚至有意將他納入旗下。」

「面對許多人求之不得的機運,少年卻猶豫了。他還深愛著排球。可是,儘管幸運走紅,一個剛起步,沒什麼名氣的新人初演,拿到的片酬根本不足已支付醫療費用。他好掙扎好掙扎,十九歲的少年已經不是少年可以恣意妄為,一心朝夢想邁進的青春,結束了。成為青年的他簽下好幾年的合約,正式踏入深不見底的藝能界。」

「藝能界汰換面孔的速度很快。青年起初為了追上那些從小就進行培訓的藝人,每天只睡三小時。真的要輕易放棄夢想嗎?這樣的質問,在忙得團團轉的日子裡,聲音越來越細小,逐漸輕微到聽不見。直到三年後,青年和第一齣戲的演員們一起約到排球場打球。」

「曾經無比熟悉的排球,如鉛塊落在下臂、壓在指腹,無法送達理想中的位置。拖著沈重的身體助跑、跳躍,起飛全都變成沉墜……他想起永不回頭的承諾,其實也沒必要了。夢想路上,他已經止步不前,也沒有可以回頭的地方。面對同事對球技大退的調侃,也只能笑笑的,輕描淡寫地說:『沒辦法嘛,工作太忙,抽不出時間碰球。』」

輕快語調隨著回憶深沈。回想面臨現實那一刻,仿佛戳著遲遲未癒的舊傷疤,痛得難以自抑。過去接受媒體採訪,他能侃侃而談從球場轉入藝能界的過程,順道賣個慘博取注意。但沒有人真正觸及知曉,放棄排球是一種腐蝕,侵噬內心產生黑洞。

這時說起這個故事,是為了尋求諒解,還原當初謊言的真相。他依稀記得,影山當年特地來找他對質時,那是他第一次實際感受到,自己在表演這塊所擁有的天賦。後續的心路,及川在摯友面前都沒提得如此詳細。

說得太深,該停了。說出來感覺沒有比較好。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不點到為止,是想博取什麼呢?同情嗎?但那是最不想要從飛雄身上得到的東西。

對面的人一直默不作聲。氣氛乾冷得沒有一絲水汽,及川決定胡謅一個輕快結尾劃上句號。霎時間,一個力透紙背的逗號,催促故事進行。

影山回應了及川的擁抱,很緊很用力,拼命似地填缺。擁抱強烈得讓及川比起窒息,更覺得呼吸順暢。那些總是無處可去,最終只能堵心的情緒,第一次被承接不再回流侵蝕。及川吸吸鼻子,接著說故事。

「那天離開球場,青年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終於意識到,當年以為才華可以栽培開花,回頭只看見一片貧瘠荒土;以為靈感可以研磨琢磨,雕刻刀卻已佈滿鐵鏽,而他沒有時間和空間打理。他自己說了一次又一次——放棄排球排球沒什麼不好,現在很好,一切都好。」

「不能承認,拒絕承認,承認瘋狂的後悔完全無濟於事。現實是就算家人的病情已好轉,但合約控制他的方向,只能一條路走到黑,提前解約的違約金根本賠不起。」

「後來,青年闖出了一番成績獲得名利。有自己的存款,買了房子和車子,養了一隻貪吃的貓。有龐大的粉絲支持他甚至愛著他。所以他想,反正無論是技術、體能還是意志,都已經定型,比也比不上了,放棄排球才是好的、正確的,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及川語音方落,影山稍微退開,雙眼泛紅地直視及川,沒有鬆開雙手。「才不好,你根本過得不好。我討厭這個故事。」他尤其不喜歡這個童話似的開頭和結尾,內在卻包裝殘酷事實的故事。

「小飛雄別想太多,我從頭到尾可都沒說那是我。」及川哼哼幾聲,眼睛和影山一樣紅。「這個故事還有番外,想聽嗎?」

「不想。」影山斷然拒絕,事情已成定局,無論再怎麼發展,及川也不會回來打排球了。「我只想知道,你當初為什麼要騙我。」

「小飛雄沒聽是你的損失,之後可別來求我說給你聽,哼。」及川撇撇頭,接著回答:「當初……聽好了,這事我只說一次。就是無聊的自尊心吧,特別不想被你同情。」特別不想被勝負未決的天敵用同情這種上對下,帶著憐憫的情緒看待。

「我不會同情你,我只會覺得心很痛。」影山斬釘截鐵的表態,碰得及川內心軟得一塌糊塗。

「真是的,所以我才說飛雄是笨蛋嘛,大笨蛋!」一股酸意又衝上鼻頭,及川壓了壓才忍住。「說到想知道……我也有一件很在意的事,只有飛雄能解答。」從影山抱上來那一刻起,他就清楚感覺到影山已經不是所謂的「討厭」。

「什麼?」

「你家的書架,收藏了一排以我為封面的雜誌,但全都沒開封是什麼意思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影山一臉迷惘,「感覺想見你,又不想見你。」

及川本來想深入探討這個現象問題,然而身為引發事件的罪魁禍首與最大功臣,奔進書房磨蹭及川褲腿瘋狂喵喵喵,溢於言表的飢餓之情硬生生阻斷談話。回到廚房忙碌的兩人一貓,最後一起吃了一頓溫馨平和,掃除芥蒂的晚餐。

當天晚上,及川的IG多了一則貼文。一張最佳二傳手的獎狀,斜斜靠在懶得反應的大福身上。

故事的番外:少年不得不捨棄的夢想,直到今天才發現,有個笨蛋早就替他拾起並緊緊揣在懷裡,帶著一起上路。
#希望你能走得很遠很遠
#飛得很高很高
#彷彿我也會去到那些地方一樣



TBC

終於、終於寫到這章了(老淚縱橫),如果不是預定出本,都想在這邊直接Fin了……

起初這個構思,就是想寫放棄排球的及川,終於知曉飛雄對他的憧憬這一段,片段大綱只有 121 字,雖然心裡有底寫出來肯定短不了,但也沒想到會這麼長。覺得每一位出本的大大,都能寫上一篇〈賣肝者言〉:網有賣CP者,善爆肝,涉場次大潰,出之暗然,鐵質而黑色……
 

arrow
arrow

    云深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